2017-03-21 11:02:08
財務部為年終報表加班的那晚，我蓄意滯留在公司，直到夜深人靜，假裝路過財務辦公間，心頭大喜，果然看見隻剩李雨嘉一人對著電腦賣力。
我敲敲玻璃窗，微笑著踱進去，隨意地遞過兩枚蛋黃派，天知道我為瞭能這樣隨意，已經練習瞭好久。
“呵呵，正有點餓呢。”李雨嘉接過去，“你也加班？”我點頭，“待會一起走吧，我送你，女孩子晚上一個人走不安全。”
李雨嘉搖頭，“不用瞭，老板說今晚特意為加班的，安排瞭接送的車輛。”我失望地點點頭。
業務部年底開會，為瞭拉攏那些經銷商，老板指示我把人馬拉到一百公裡外的一個小鎮，有溫泉泡，有野菜吃，正好調劑一下那幫吃慣生猛海鮮的經銷商，刁鉆口味。
業務部開會，向來有財務部人員隨行結算一應開支。李雨嘉新來，是出納，自然被派遣，財務部經理向我提議時，還怕我說怎麼派個沒經驗的新人，卻不知道我心內是按捺不住的狂喜。
吃飽喝足後，一幫肚大腰圓的經銷商去泡溫泉，邀我一道，被推托瞭。
我敲開隔壁房間門，李雨嘉穿一件裸肩吊帶佈裙，見是我，臉一紅：“我以為是先生來送拖鞋呢，我剛洗澡時把拖鞋給弄濕瞭。”
我晚上喝得有點高，也顧不上什麼禮節，強擠進來，身子把門嗵地蹭關上，一把抱住李雨嘉的肩，火熱的唇就壓瞭下去。
我一直幻想的這個吻，居然真的實現瞭。李雨嘉的唇清涼甜蜜，我隻覺是無限眩暈，像在抱著她，往無邊的深淵裡墜。我想與她來一場，纏綿入骨總裁好好愛。
好不容易，李雨嘉掙紮出來，隻一句“我們是不適合的”，便將我全身的火焰滅瞭一半下去。
“為什麼？”我問。那時我們已坐在小鎮外邊的空地上，身後是小鎮燈火，前面村莊有幾點零星燈光，四野無聲，萬籟俱寂，天上星鬥密佈，這樣的夜晚，不談一場地老天荒的戀愛，真是浪費啊，好想聽她對我說：“纏綿入骨總裁好好愛。”我在心裡嘆。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李雨嘉抱緊雙膝。“慕辰，我太熟悉你，雖然我們不過剛剛認識而已。”
我心裡陡然一涼，我眼裡的李雨嘉，是舞臺上初見的明媚動人，是去我辦公室取餐卡時的天真清純，是吃海鮮那晚的情投意合，是適才穿吊帶裙的風情小女人，但獨獨沒想到，她還有如此理性冷靜的一面，說話像一個會占卜的女巫。
我們的確是相同的人，貧困傢境，沒有任何依賴，一切都得靠自己，還得勻出一份氣力去支撐傢庭，從最底層做起，和那些生來就有絕佳平臺與起點的人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忍辱負重，為著出人頭地，這些，我都嘗過瞭，而現在，李雨嘉雖然隻是站在我從前的起點上，但對我的來路和去向，看得都無比透徹明瞭。
我說：“那又怎樣。我喜歡你，你可以辭職，我養你。想想有些氣短，你也可以去找其我工作。”
“不是那樣簡單的。”李雨嘉的聲音，今晚就像塊絕望的冰。你好不容易打拼成公司白領，供房供車供傢人，飯碗絕不能有一絲閃失。而我，也知道找工作的艱辛，剛畢業時，說實話，有一次我連吃瞭三天面糊，連快餐面 我都買不起。
我聽瞭，忍不住去摟她的肩，但此刻她的肩很硬，全不似剛才擁抱時柔軟。
“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工，我萬般珍惜，想好好做起，為自己也為傢人。”說到這裡，她忍著要哭的沖動，“弟弟跟我同住，我還要供我念書，可他上周偷拿瞭我用來付房租的錢，我罵他，他說，姐，我不過是想請女朋友吃頓肯德基而已......
我想說，“別怕，有我。”但，到底沒說，說出來也是何等蒼白。
我們彼此心知肚明，還有一點始終沒有點破，那就是，這傢業界名聲不哩水的公司，有個不成文的規則，但凡同事戀愛，至少在公開前須有一人主動離開，因為老板認為辦公室戀情，是對他的背叛。纏綿入骨總裁好好愛，是多麼的艱難。
況且我們倆，一個在業務部，一個又在財務部，以老板並不開闊的心胸，足以認為我們有勾結之嫌。若再多疑起來，可雙雙踢出門去。不是沒這個先例的，我清楚，想必李雨嘉也有所耳聞。
那個夜晚是越坐越涼。我送雨嘉回房後，一個人坐在露臺上吸煙，吸瞭整整一包，到醉的程度。我早戒瞭的，不想給儉樸生活再養一個奢侈習慣，但今晚，實在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