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6 23:43:20
洪秀全改變的不僅是武昌,太平天國的婦女制度也發生瞭變化。在這裡,前期的女營變成瞭女館。天國的女兵,不僅包括信仰上的追隨者,還包括武力下的被征服者。據史料記載,當時,武漢三鎮一片混亂,太平軍進城後設立女館,規定城中婦女全部遷往武昌火巷“歸館”,“遲延者鞭棰促之”。
同時,男女隔離的制度也被嚴格地執行著,即使是丈夫探看妻子,兒子探視母親,也“隻宜在門首問答,相隔數武(步)之地,聲音務要響亮”。就這樣,原有的財產制度、舊的傢庭制度、並連著溫情脈脈的人倫情愫,這些舊的社會制度的支撐,都在冷鐵般的軍事統治之下統統瓦解破裂瞭。
又何止是武昌,這一年3月20日,當太平軍攻占南京城後,更大規模的女館出現瞭:一路隨行的幾千廣西婦女、幾千湖南婦女,被裹挾而至三萬湖北婦女,又加之新被征服的十萬南京婦女,形成瞭一個個女館。從金田到武漢,“大腳蠻婆”構成為天國女兵的主體,而從武漢到南京,這個群體則不斷地駁雜、混沌,等級差異在女館中出現瞭。
那些來自廣西的“大腳蠻婆”,由於資格最老,被視作忠誠的“老兄弟”,成瞭女館中的女官,在她們之下,是還算自願的、還可相信的湖南婦女;又之下,則是大批被征服的湖北、江南婦女。
後來洪秀全的一項規定,則顯示瞭天國官方對這種等級制度的默認。1854年夏收時節,洪秀全、楊秀清派往湖北、湖南、安徽各地征糧的大軍悻悻而歸,回來的人稟報說:“太平軍所到之處米谷俱無。”無奈之下,洪、楊規定:在女館中,兩廣、湖南女子每人各發米六兩,湖北和其他省的女子發米三兩,“均以稻代,悉令食粥,否則殺。”
為什麼在天國裡一方面高懸著“人人平等”、天下女子“盡是姊妹之群”的教義,另一方面,又不能對各地女子一視同仁呢?早在占領全州期間,因為馮雲山的戰死,他們幾乎屠戮瞭全州全城,幾萬男女被屠殺殆盡;而攻占武昌、南京後,他們也幾乎殺盡瞭城內的全部滿人。在這些慘絕人寰的殺戮背後,又隱藏著怎樣的性格悲劇呢?
洪秀全設計新的社會圖景的同時,似乎是抱定瞭誓與舊的世界一刀兩斷的決心。太平天國中,男女分館的制度、“聖庫”制度、《天朝田畝制度》,乃至禁纏足、禁蓄婢、禁蓄妾、禁鴉片的種種規定,無一不具有改天換地的色彩。與此同時,一種“非我即敵”的人際關系,也悄然產生。
在太平天國,世界被截然地分作信徒與“妖孽”兩個部分,而沒有中間分子。但凡不肯跟著他們走、依舊遵循過往生活方式的,都是儒教的遺民;在他們的眼裡,這些人都是“妖”。正如革命者內部是“兄弟”、是“姐妹”那樣,“妖”是可以漠視、可以殺戮的。正因此,在武漢,幾千童子持刀勒逼幾十萬武漢男子上船,而幾千名“大腳蠻婆”也以焚屋燒人為逼迫,裹挾瞭幾萬武漢女性。他們的裹挾,不同於黃巢、李自成,他們有著鮮明的意識形態支撐。正因此,他們同樣揮舞著刀槍器械,殺進瞭南京。
分館之爭
毫無疑問,包括男女分館在內的種種手筆,都面向著一個前所未有的新世界。問題在於,它行得通嗎?早進軍天京之前,有人便問楊秀清何時才能傢室團圓,楊說:“必須等到天京奠定,政權在握,才能破此禁令。”但當太平軍來到金陵的地界上,楊秀清似乎忘記瞭先前的承諾。於是,女館設立的命令剛剛下達,就在廣西起義的舊部中引起瞭不滿,議論沸沸揚揚。
不滿的又豈隻是廣西的舊部,女館中地位卑微的湖北、江南婦女又何嘗不是?在不斷的枷責與不公的遭遇後,“天國”成瞭她們急切逃脫的夢魘。“城中被擄男女無時不思逃。”
當時即使洪秀全的兒子幼天王,都不準與母親和姐妹見面,他隻有趁洪秀全上朝時才能偷偷地溜出去,與自己的母親姐妹見上一面。天王的孩子尚且如此,那麼在整個天京,似乎再難找一個地方還存有傢庭的幸福與溫情。
然同時,“天國”的領袖們卻廣選嬪妃,妻妾成群。有些荒唐的是,洪秀全還曾頒發瞭一紙《多妻詔》,宣稱天國居民,海外番眾,皆以多妻為榮。並詔定:“東王西王各娶十一人,南王至豫王各娶六人,高級官三人,中級二人,低級一人。”洪秀全則“有婦八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