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3 17:48:28
後來,我離開原公司,去瞭新公司。因交往甚淺,從此,彼此沒再聯系過。我後來顛沛流離,從廣州,漂泊到蛇口後,一天,在街口,忽然碰到瞭他。兩人駐足,聊瞭會。我告訴他,我在一傢馬來西亞背景的公司工作。他說,他剛剛離開公司,自己與同事開瞭一傢貿易公司。他急著趕路,坐船去珠海。我們互留電話。我指瞭指沃爾瑪後面的公寓,說:"我就住這裡,有空來坐坐。"
一天下午,忽然有電話進來。我接,是他打的。我很意外。他說:我就在你樓下。我說,我在,上來坐。於是他就上來瞭,還帶瞭一個人,是他的搭檔。於是,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聊天。他說,忙瞭幾個月,第一個單還沒有做成功。我知道做生意的辛苦,於是給他鼓勁。他們倆似乎也不是很忙,聊瞭三四個小時,才走。
從此,他們有空,就會坐坐,聊聊。我們的交情漸漸深起來。他們每次都是坐公交車來,公交車走,一點也不像是個做生意的樣子。但出於禮貌,我也沒有深問過。而他們,大多時候,也不談生意上的事。大傢天南海北,神侃一些感興趣的話題,而後一起吃飯,散掉。
這樣經歷瞭前後大約一年的時間。後來,我在蛇口做得不是太如意,於是去珠海瞭。我搬傢的時候,他們似乎正忙著,匆匆通瞭個電話,我便走瞭。因為距離上遠一點,我工作又緊張,此後,很少再聚。他隻是在我結婚的時候來過一次。
又兩年後,我去而復返,第三次進深圳。安頓好住處,我便打電話通知深圳的好友,我又回來瞭。於是那些見面少瞭,有點點疏淡的朋友,又開始熱絡起來。其中,就包括他。
但這次他來,跟以前大不一樣瞭。開著新買的雅閣八代。見面,也不再是湊在我傢喝茶,非要拉我們出去吃大餐。席間,談起這幾年情況,我才知,原來,三年前,我們在蛇口偶遇時,正是他們最艱苦,快彈盡糧絕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剛開貿易公司幾個月,卻沒做成一單,所以苦悶著。幸好,還有我那裡可去,聊聊天,排解排解。日子就是那樣,在閑聊和寬慰中,一點點挺下來瞭。直到一年後,生意才漸有起色。現如今,他一年的營業額有五六千萬瞭,賺瞭些錢,於是跟搭檔每個人買瞭幾棟房子,買瞭輛車。
談起往事,他說:"最苦的時候,我們的賬上隻有幾百塊錢。好幾次,我想,等著幾百塊錢用完瞭,如果還沒有新的生意,我就放棄,再回工廠打工去。但每次快到這種絕境的時候,我都多少會有點單進來。最慘的一次,付完房租後,我身上就隻剩下幾塊錢瞭,我都已經在收拾辦公室的東西,準備打包滾蛋瞭,一筆大單忽然來瞭。"
"其實,在離開老公司前,我已經做瞭很多準備工作。我還在做工程設計的時候,有個德國客戶很刁,很難纏。市場部人員不願跟,於是我就接過來,主動跟。這個客戶雖然很刁,但資料很規范,每次下單,都預付款,而且很及時。所以,我覺得這個客戶很有潛力。於是,在他身上花瞭很多心血。後來,這個客戶隻習慣我一個人跟他們溝通,換其他人,不習慣,不接受。指定一定要我對他們。幾個月後,這個客戶就下單瞭,量越來越大。由此開始,我接觸到瞭市場,慢慢積攢瞭很多資源。直到有一天,我覺得,我自己其實也可以開個貿易公司瞭。
"不料,開貿易公司,還是比我想象的難。有些你自以為可以用的資源,未必用得上。而有些資源即使給瞭你,你也無法用。比如,我跟過的那傢德國公司,我離開後,寫郵件給他們,希望他們繼續跟我合作。他們答應,但條件很苛刻,明確要求隻直接向廠傢下單,不對貿易公司。我想破瞭腦袋,都無法符合他的條件。後來,靈機一動,我先在香港註冊瞭傢公司,說是大陸工廠的接單處。於是,我們順利拿到瞭德國公司的樣品訂單。但拿到樣品訂單後,我又犯愁瞭:我雖然有瞭樣品可做,但卻無法找到符合他們要求的供應商。主要是他們的質量要求太嚴瞭。在此前,他們在全中國,選過三十多傢工廠,才隻選到瞭一傢合格供應商。就是我原來上班的老公司。我不可能下回給他們做。最後,隻好自己做資料,自己去工廠,輔導他們,並親自跟產品。我整整花瞭一年的時間跟他們做樣品,才通過德國客戶的認真。我上面所說的第一筆大單,就是他們下的。"
"單接到瞭,更大的困難也跟著來瞭。我雖然接到瞭他們30%的預付款,但我的供應商卻要求預付60%。畢竟,我們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貿易公司,做瞭一年樣品,也沒有給他們下過幾單。怎麼辦?50萬一筆款,我找誰去弄?朋友肯定是不敢借給我這個窮酸的。我也不可能因為缺50萬而放棄我為之花瞭一年心血的訂單。最後,我想到瞭借高利貸。放高利貸的人倒簡單,隻復印瞭我的身份證,讓我寫瞭一份借條,就給瞭我50萬。我問:你們手續這麼簡單,萬一借款的人跑瞭怎麼辦?他們答:我們既然敢放,就有辦法收。他跑到天涯海角,我們都追得回來。我提著50萬離開。我哪是提著錢,簡直是提著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