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河流的河

2016-08-13 18:03:37

北方的春天,總是和清風,和陽光有關。當清風搖動樹枝,不再感到蕭瑟;當陽光照下,不再那麼曖昧又與你毫不相幹的時候,春天該是到瞭。

迎春努力自顧自的開著,等著別的花開,好延續春天的昭示。當你知道,春天會在一夜斑斕喧鬧,還在惴惴等待和滿懷期望的時候,春其實已經來瞭。

俗話說“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中國人的戲謔掩藏在歷史厚重的面具之下,知道是個泥偶,不表示我不能虔誠的朝拜,卻也知道,你畢竟出水兩腳泥,也沒有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本事。

一個民族和文化,點滴微細的現在,都能在歷史裡引經據典,找到案例,現代的人真是痛苦。如果人生不再是創新,而是片段的粘貼和復制,甚至是在造假,那麼這樣的人生也無味的很,是咀嚼過的饅頭也好,是山珍海味也罷,連牙都懶得動瞭。

無論你做什麼,前邊永遠有各類的仰止高峰,你開始做的,隻是一種變種而已;你成功的,必是借鑒而來;你失敗的,早就有案牘可查;你所思所想,頂多是個百衲衣,五彩斑斕、縫縫補補、材質復雜。春秋無後(無“子”)不孝[1],盛唐之後無好詩,兩宋之後無好詞……連詩仙李白,都感嘆“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2]”……林林總總,讓人很是沮喪。

一直在做著營銷管理的工作,人生重復的厲害,厭倦到經常。人性本無善惡,營銷歸根結底,利用人性而已。利用善也好,利用惡也好,也僅僅是個標準,被利用的人生就是善惡昭彰瞭。一善一菩提,一惡一地獄。雙贏,也無非是人性分瞭善惡後的妥協而已。

及至營銷人生,打著善惡的標準答案,即如禪宗佛學裡常講的,經論修行本身是個工具或是一種途徑,為瞭終證佛法而已,但你要把工具和途徑當做佛法,怕是把混沌當做瞭習慣和宿命,買櫝還珠。

春初繁花,草長鶯飛,踏青歸來,總是衣履攜香,泥氣芬芳。人生是渴望穿越河流的一條河,但你又如何能保證穿越過去的河還是那條河呢?

一橋飛架南北,河上之河,飛虹臥波,互不幹擾,我流淌我的,你流淌你的。穿過這條河,我還是我,你還是你。我延續我的人生,不會變色,不會渾濁,最關鍵的,我不被改變和強行雜交。恰如南山隱士,得道高僧。世俗無礙,但我不介入。人世流轉,世界殊異,春在清風心在蓮花。這是人生的夢想。

或許,我急沖沖的沖入這條河流,不僅能做到涇渭分明,還可以穿越而過。不管這條河流如何的藏污納垢,恒河沙數,潔污莫辯,我依舊可以憑借熱情憑借努力憑借機遇憑借上天憐憫憑借堅持堅守,依然故我的純潔。處女情懷,完美主義,天之驕子必被垂憐。我不改變世界,世界也不要改變我,我隻是跟世界共處一段時空而已。這是人生的幻想。

更或許,直如特修斯之船[3],我人生的河穿越瞭這條河流,或許我瘦瞭,或許我離開瞭原先定下的彼岸之點,或許我胖瞭,或許我不潔凈瞭,或許我更純潔瞭,或許我面目全非,已無多少原先的水流……隻是,隻是我穿過瞭這個河流,保持瞭我的方向,可以奔著我的目標而去。這是人生的理想。

大多數,我們涓涓細流匯入社會的大河,隨波逐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多的人生,期望去改變別人改變生活,最終都被生活改變。社會的目標成瞭你的目標,別人的標準成瞭你的標準,你其實沒有被改變,隻是被同化。說著別人的話,幹著別人的事情,成就著別人眼裡的自我,在意著別人的在意。汪洋大海等著我們,我們或許抽空盤桓過,也激流勇進過,也曾駐足停留賞賞沿途春秋斑斕。宿命也好,機緣也罷,那個海洋,耐心等待著你。這是我們的生活。

人生不是薛定諤的貓[4],糾結到恨不得把大腦毀掉,生死在任何一刻都是未卜。人生該是,那條渴望穿越河流的河,唯一的堅守無非是持續改進,衍變創新。一生隻有一次的東西是當下,幻想也好,理想也好,甚而夢想也好,無非想給社會昭彰自己的存在,或者能夠留在未來的人的記憶裡。但,及至達成,或許發現,僅僅是一次深呼吸而已,隻不過不僅是身體的,大腦的,還是心的。

穿過社會這條河流,目標已然清晰可辨,背後的喧鬧熙攘,漸行漸遠,前邊的土地幹涸渴望,沖刷著人生的蠻荒,浸潤著萬物的親和,遠方的大海不可知不可見不可期,或許就在不遠的前方,或許永遠達不到。此生的輪回和下世的消業,是信仰,也是戲謔。嗔恨心不毀善根,當下的我如水流動。你現在做瞭什麼,比你過去曾經做瞭什麼重要的多,也比你未來準備做什麼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