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7 23:38:42
憤怒=不安全感+自信
在這樣的碰撞和交鋒之後,年輕的、大多數是第一次來中國的美國研究生們,開始走進瞭中國“憤青”的內心世界。
美國女孩阿德安·霍爾(Adrienne Hoar)用瞭一個有趣的比喻來形容“憤青”心態:
“有一個人,他並不十分關註你,而恰恰因此,你卻希望成為他的朋友。盡管對方缺乏興趣,你還 是緊追著他並渴望著他的尊重。你的追逐使你對那個人產生瞭一個難以抑制的願望---要他回報你對他的興趣。但這也同時導致你不再喜歡那個人,因為他沒有能 滿足你的願望。許多中國青年正是懷著這樣一種情緒來看待美國的。”
她進一步分析說,處在東西方文化沖突融合之中的中國年輕人,有一種非常矛盾的心情:“一方 面,他們想要過上美國電影裡的那種生活,想擁有昂貴的汽車和衣服。但對西方文化的過分追求,帶來瞭對東方傳統的破壞。許多中國年輕人又因此討厭這種對自己 文化和身份的背離,渴望做回他們所認為的傳統的中國人。”
有哲學和政治學功底的愛爾蘭學生魯萊·麥凱納(Ruarai McKenna)則從時代變遷的大背景來理解“憤怒”的來源:
“很明顯,憤怒的這一代中國年輕人,對西方瞭解的深入程度遠勝過西方年輕人之於中國,這種憤 怒現象也是多面的---是看似矛盾的不安全感和自信結合的產物??與早期的‘後毛一代’不同,現在的中國年輕人之所以憤怒,是因為他們既可以第一時間瞭解 西方的看法,又在中國前所未有的社會發展進程中及國傢的鼓勵下,獲得瞭前人沒有的自尊。”
他還敏銳地註意到,“憤青”現象也折射出西方對中國的“認知赤字”:
“盡管中國在上世紀90年代之後已經在許多關鍵領域取得瞭進步,西方對於中國的描述卻仍然停留在30多年前。這種不正確的描述,直接導致瞭這批未來中國和世界領導者們的憤怒、仇恨和懷疑。”
中國憤青要“準備好被世界的口水淹沒”
與此同時,不少人也指出,這種“憤怒”情緒是幼稚甚至危險的。
來自“憤怒”主要對象國之一日本的學生小林洋子這樣寫道:
“日本的一些個人極端觀點的快速傳播,使得中國對日本反應過度,這是幼稚的。換句話說,極端的觀點在日本是少數,它並不能代表絕大多數日本人。概括而言,現在的情形是在網絡上形成瞭雙方極端力量和觀點的對壘,而且網絡技術的發展,讓這些人更有可能團結在一起對付另一方。”
美國女學生米切爾·范德霍夫(Michelle Vanderhoff)這樣寫道:“‘憤青’想要來自世界其他國傢的尊重,但情緒化的呼籲和展示肌肉並不能贏得尊重,哪怕這種要求是合情合理的。”
美國女孩辛西婭·皮埃特(Cynthia Piette)直言不諱:“我不認為美國人會因為中國的GDP數字高就尊重中國??中國‘憤青’們要準備好瞭,在他們崛起為世界領袖的過程中,可能會被世界的口水淹沒。”
此外,相當一部分答卷,表達瞭對“民族主義”情緒擴大和蔓延的擔憂。其中,魯萊·麥凱納這樣說:
“總而言之,‘憤青’是這個國傢的未來,因而他們也在很大程度上決定瞭21世紀的世界是否穩 定。然而,這代‘憤青’比過去一個世紀裡的任何一代中國人,都接觸和掌握更多的信息,這是我們謹慎樂觀的一個原因。樂觀是因為他們對國內和國際事務的批 評,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理性思考的結果,且反映瞭他們的自尊;謹慎是因為這些批評是這樣兩種東西的混合物:對西方的敵意和歷史上最具毀滅性的力量---民族 主義。”
采訪手記:
對於憤青,美國人有必要擔憂嗎?
本刊記者在采訪和閱讀問卷的過程中註意到,美國“知識青年”對於中國“憤青”的疑慮,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
一是“憤怒”會不會演變成為純粹的“民族主義”,後者在西方被認為有走向“納粹”和“軍國主義”的風險,威脅世界和平與穩定;
二是中國的憤青現象是否源於國傢“有意的”愛國主義教育。
對於第一點,復旦大學歐洲研究中心博士簡軍波明確對本刊記者表示:“以民族主義作為標簽來概括所謂‘憤青’的特征,也不是完全正確的。”
“就整體而不是以個體來看,中國部分青年的民族主義情緒並非侵略性的、擴張性的和進攻性的,往往是自衛性的、反擊性的和防禦性的,隻是在自己國傢受到別國的傷害之後才產生的一種本能的情緒。這種情緒與其說是民族主義,還不如說是愛國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