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9-06 11:08:30
現在想來,很慶幸當年能有半年的時間遠離清華,來到德國南部無比寧靜的學術小鎮海德堡。這裡沒有GPA,沒有團委,沒有實習,沒有社團。有課的日子裡,我和許小姐在全德國最好吃的食堂吃午飯,下午在老街上溜溜彎,再找個圖書館寫寫作業;沒課的日子裡,我們跑去超市采購,回她的廚房燒排骨燉牛肉,坐著火車去巴黎去東歐。
在這樣浪漫、無拘無束的環境中,我發現之前如此敬仰的“彼岸”,竟然變得黯然失色:如果真的愛學術,為什麼我在圖書館裡上躥下跳,而許小姐卻享受至極?如果真的愛志願,那麼即便遠在他鄉,也應自主尋找和創造出奉獻社區的機會。然而在這個漂泊的異鄉,我所感受到的,竟然是“解脫”的暢快,以及解脫後的迷茫。
交換結束後回到清華,立刻慣性地馬不停蹄,奔去“彼岸”。可畢竟心中開瞭一個豁口,在疲憊的深夜,問問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為什麼被這個園子推著、無意識的做這些。這學期是副組長,那麼下學期就應該做組長;這學期是班裡第二名,那麼下學期就應該做第一名;這學期做瞭A公司的實習生,那麼下學期就應該找一個更好的公司去實習...一切都似乎是為瞭完成而完成,為瞭超越而超越,I don't look for them; they come to me.
因為害怕居無定所,於是我們放棄瞭開墾,選擇瞭蝸居;因為害怕輿論爭議,於是我們放棄瞭一方專註,選擇瞭八面玲瓏;因為害怕一事無成,於是我們放棄瞭冒險和偏鋒,選擇瞭從眾與萬全。
那些曾插上過小紅旗的“彼岸”,卻漸漸地淹沒瞭我們,就像是穿著一件華麗卻毫無特色的袍子,走在那些跟我們完全一樣的人群當中。我們在每一處“彼岸”交匯,卻又並不屬於自己的領土;而那些漂泊的人,卻在耐心地建造著心中所想的彼岸。
也許這六年來最大的失誤是繼續再讀一個學位,當初沒有鼓足勇氣殺入職場的海洋;但這恰恰是我在清華成長最快的兩年。我開始懷疑大神秘籍,開始問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麼,心底裡並不在乎的是什麼。我開始試著割舍和重建。
割去瞭學分績的功利,重建的是自己真正感興趣的畢業論文;割去瞭學生幹部的“攀爬”,重建的是自己真正感到價值和使命的團隊;割去瞭“立竿見影”的急躁,重建的是對每一段高大上或接地氣的經歷的珍視。
慢慢發現總有人對你指手畫腳,總有人對你並不滿意;可這個世界的評價標準本就千差萬別,屬於他人的“彼岸”又怎麼值得你去花大半輩子的時間去抵達?
割舍的過程是痛苦的,就像是對自己這幾年、這十幾年的一種否定;但是隻有潮落之後,才發現當初的那些“彼岸”,不過是盲目而畏縮的另一種表達。瞭解一個人,不要隻看他曾獲得瞭什麼,更要問他,你可曾痛苦而堅決地割舍過什麼。
對每一個來詢問如何準備咨詢案例面試的人,我都會說,如果能把準備過程看作是提高自己分析能力和表達能力的契機,就算未能拔得頭籌,你在未來的職業道路上也會深受其益;但話又說回來,既能刻苦準備又平常心的人,結局也不會差。面試錄取和能力提升相比,前者雖然是彼岸,可後者卻能讓你去漂泊。
十七載風雨求學路暫告一段落,在匯入新一段旅程之際,祝願我們都能在這充滿各式各樣“彼岸”的世界裡,慢慢摸索出自己的航道,跟隨內心的燈塔,放手去遠洋,去漂泊。
借用Sheryl Sandberg的話,祝你勇敢而幸運,因為幸運偏愛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