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9 22:06:05
我去車站送她時,她曾笑著對我說,“乖,你要好好的。”
我與她緊緊相擁,“答應我,你更要好好的。”
她嘴角上揚,笑容明澈,“一定!”
張小嫻說:“我們總是不懂得珍惜眼前人。在未可預知的重逢裡,我們以為總會重逢,總會有緣再會,總以為有機會說一聲對不起,卻從沒想過每一次揮手道別,都可能是訣別,每一聲嘆息,都可能是人間最後的一聲嘆息。”
二十年過去瞭,我仍然遍尋不著她的影蹤。前幾年有大學同學說,她去瞭安徽,但隻是道聽途說,一鱗半爪的消息,已無從查證。她向所有的人都切斷瞭尋她的路徑。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小魚兒就這樣徹底地消失瞭,消失在茫茫的人海裡,和我們已老去的時光中。我不知道她是否已與青燈黃卷為伴,卻仍在心底執念著那樣的一個人,抑或已身為人母,過著相夫教子的其樂融融的生活。
晚清的況周頤曾如此感喟,“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信矣!
點評:
在白居易的《長恨歌》裡,結尾有這麼一句,“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白居易這裡一個“恨”字,不是怨恨,痛恨,在中國古代文學作品裡,“恨”一般均指意為離恨。離恨,自然是指因為分離,隔絕而產生的入髓的思念,因而這種“恨”可以被理解為因愛而生,極恨即是極愛。
這樣的一句詩,淒美到愴然,出現在送摯愛出殯的挽聯上,其悲哀,深情,整飭,可想而知。但復念一遍,便讓人覺得悲從中來。然而若是將這一句改作“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愛綿綿無絕期”,也許單就中國傳統的文學藝術之美來講,少瞭份中國文人癡迷的憂傷,黯然,但卻在境界上獨增一分大氣,令人扼腕嘆息之餘,又欽佩尊敬。
面對天人相隔的別離,面對音容笑貌不再的憂傷,面對未知黑暗的寂寞與失落,到最後,仍以一個愛字來包容。這是怎樣的氣質,可以因為對一個人堅貞不渝的摯愛而原諒他的不告而別。或許,這不算是一種原諒,隻是雖恨離,卻不及愛來的更加深刻。愛會讓人失去理智,也會讓人學會包容和珍惜。
這也許就叫做,“愛到深處無歸途,情到深處無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