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9 22:06:05
文/薺麥青青
與小魚兒分別已經整整二十年瞭,我不知道她去瞭哪裡,甚至不清楚她是否尚在人世。
大學時我們不住在一個宿舍,但是個性裡都有些小小的孤傲,難免給人造成一種不合群的印象,因此兩個“同病相憐”的女生更容易惺惺相惜,並結成莫逆之交。
但也許我們更在乎的是思想的共鳴和靈魂的相知,所以,生活中並非像一般閨蜜那樣形影不離,偶爾我們會相約晚上一起去圖書館看書。看累的時候,我抬起頭,而那一刻,坐在對面的小魚兒凝思默想的樣子像極瞭雷諾阿筆下那個優雅的讀書少女,她可愛的童花頭,和微抿的嘴角,以及羞澀的神情,讓她的周身散發著一種溫柔、嫻靜的光芒。
圖書館閉館的時候,我們去樓下的便利店買薄荷糖,互遞一顆到對方的嘴裡,然後相視一笑,甜蜜便即刻充盈瞭心頭。
圖書館通往宿舍的甬路上種滿瞭丁香,春天來的時候,那些紫色和白色的丁香花畢畢剝剝地綻開,沁人心脾的幽香彌漫在無邊的夜色裡,仿佛今生今世都不會消散。我們談天說地,同時傾訴著各自不願言及他人的的煩惱,於是,在一個月白風清的晚上,我意外地獲知瞭她的“暗戀”。
那個令小魚兒無比傾心的男生是外系的帥哥,身材高大,面容清俊,喜歡獨來獨往,據說是系裡鼎鼎有名的才子。
我問她,你喜歡他什麼?
她靦腆地說,就是喜歡他。一看見他就喜歡得不得瞭,但感覺自己是如此地不配他。
隻彰顯他的偉岸,便隱遁瞭自己的華彩。戀愛中的女子,本性再孤高自許,也大多會在那個最愛的人面前自抑身段吧?
我問,他也喜歡你嗎?
她答,不知道,相遇的路上他從來沒看過我一眼。
看來是典型的單相思。小魚兒為此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我慫恿她,“如果不想在這暗無天日的單相思中溺死,那就勇敢地表白吧。”
這樣的“膽大妄為”對於一個淑女而言,太具挑戰性瞭。猶豫瞭N的立方天後,她懷著“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勇氣去向她的白馬王子告白瞭。結果竟是——未遂!
他拒絕瞭她,理由堂皇,是一個紳士面對傾慕者最有修養的表現。然而,對於直到大學才初戀,愛足瞭一年才鼓足勇氣表白的小魚兒來說,這樣的打擊未免太殘酷!
之後她繼續如常地學習和生活,臉上未見任何悲戚之色,但她的笑容裡已不復昔日的明朗。
那時班裡有個男生狂追她,她絲毫不為之所動。我極力遊說,“開始一場新的愛情吧,讓過去的過去!”她淡淡地回答,“我不喜歡人傢,就不要害人加害己。”
有一天晚上,從圖書館回來的路上,她囁嚅半晌,“親愛的,我們可以從公寓4號樓那邊走嗎?”
“他住在那棟樓吧?”
“嗯。”
“你又看不到他。”
“我在他的樓下站站就好。”
那個晚上,我們像一對不可理喻的奇葩一樣站在他的樓下,仰望著他住的五樓的那個窗口。她就那樣靜靜地一言不發,我轉身看她時,她已淚流滿面。
大學四年,她便這樣獨守著一個人的愛情,度過瞭青春裡最該旖旎的時光。一襲華美的袍,卻被她著以最孤單最荒涼的底色。
畢業後,小魚兒來到距離我很近的一個城市,順利地找到工作。
畢業第二年的國慶前夕,在事先沒有告知我的情況下,小魚兒來通遼看我。她仿佛是仙女下凡一樣,翩然飄至我們單位長長的走廊上。愣怔片刻,我向她狂奔過去。她仍梳著嬌俏的童花頭,人淡如菊,笑容可掬。
三天過後,她回烏蘭浩特。偶爾給我寄信,說她開始學習攝影瞭,信中夾雜著她去各風景區拍的照片。那時,我已經結婚,問到她的感情,她說單位裡有喜歡她的男孩,也有不少人為她牽線搭橋,她一一回拒。
我問,還在想著那個人嗎?
她答,是。
我心疼她如此“執迷不悟”,苦口婆心力勸她迷途知返:“我們人生的每個階段都要有每個階段應該做的事情,愛過,痛過,現在你最應該做的是把自己嫁掉。老活在回憶中你怎麼能看到未來?”
她說,我過不瞭自己這一關。
再後由於工作上的一些困擾,我被弄得焦頭爛額,便疏於瞭和小魚兒的聯系,當人生的低潮期過去,我再聯絡她時,我卻已經找不到她瞭。給她單位打電話,同事說不久前她已不告而別,從走前的種種跡象看,有可能去南方出傢瞭。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放下電話,我失聲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