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9 22:06:21
阿雅在古城墻上坐瞭下來,從雞鳴寺傳來的鐘聲悠遠而綿長。在我為數眾多的前女友中,阿雅算是挺特別的一位,因為分手後還能做朋友(其他幾位則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而且還能一起聊聊關於愛情的話題。那天她問瞭許多的為什麼,有些是明知故問,有些是因為無能為力。關於愛情的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因為愛情是世上最含糊不清的東西,在一萬個人的心中就是一萬種模樣,大傢談論的也許壓根就不是一個東西;而且愛情總是不遂人意,太把愛情當回事瞭,到頭來全是無力的嘆息,所以我不願意討論它。那天,我其實隻是有些難過地陪著阿雅在古舊的城垣上坐著,遙看濃重的秋色,仿佛聽見瞭時光衰敗的聲音。
臨走的時候,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瞭,忽然沒頭沒腦地問瞭阿雅一句:你們在一起快樂嗎?我是指她和她的現任男友。阿雅沉默瞭。我在想自己這麼問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妥。阿雅過瞭一會兒回答說:談不上快不快樂,也許兩個人在一起都那樣吧。
後來那筆生意終究沒談成,因為阿雅的男友做不瞭主。他非常不好意思地對我說:讓你白跑瞭一趟。我說:沒關系,習慣瞭。
分別一年後的第一次見面,阿雅給我的印象是比較憔悴。也許是長時間坐車的緣故吧,她看上去情緒低落。晚飯隻吃瞭幾個隨身帶來的小面包,我本想盡地主之誼,請她吃頓大餐,她竟揶揄我說:當初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麼不請我吃,現在反倒假惺惺的。我被她的話弄得興致全無,連自己都不想吃晚飯瞭,直到洗完澡,聽見肚子咕咕叫,才隨便下瞭點面條,算是給胃一個交代。
晚上,我很自覺地在臥室的空地上鋪瞭一張席子,躺在上面玩手機遊戲。阿雅靠在床頭看書。掛在墻角的空調呼啦呼啦地喘著粗氣,雖然噪音比較大,但制冷效果還是很給力。阿雅喜歡把溫度調得很低然後蓋著被子睡覺,我更願意打開窗戶享受新鮮空氣。我有該死的過敏性鼻炎,一吹冷風必然噴嚏連天,整個夏天我隻依靠那個快要散架的落地扇。不過,阿雅既然來瞭,我想我還是應該委屈自己,所以自說自話地開瞭空調。
快九點的時候,阿雅說她困瞭。我起身關瞭燈。阿雅問我:你確定睡地上?我“嗯”瞭一聲。空調這時候突然暫停制冷,房間裡安靜得像真空,我隔著蚊帳隱約看到阿雅解下瞭內衣,小心翼翼地躺瞭下來,床發出細碎的吱呀聲。過瞭一會兒,她問我:不會有蚊子吧?我說:我點瞭無煙蚊香。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發現電風扇正把外面的風送進屋子,空調早就關瞭。阿雅用剩飯熬瞭粥,還煮瞭兩個雞蛋。我告訴她:我平時都去外面買著吃的。她給我做早飯讓我覺得不自在。臨出門的時候,我問她:你今天打算幹嘛?她想瞭想,說:到時候再看吧,也許出去逛逛。我把鑰匙掏給瞭她,說:要是把自己弄丟瞭,記得打電話給我。然後我就去上班瞭。
晚上再次見面的時候,她興致勃勃地告訴我:今天去逛瞭平江路,中午去觀前街吃瞭一碗香菇燉雞面,還在小吃店買瞭烤魷魚。看她笑容滿面的樣子,我想她過瞭有意義的一天。在我的執意堅持下,她同意晚飯去吃披薩。進店的時候,她竟然猶豫起來。我說:你不用感到過意不去,大不瞭哪天我到瞭你的地盤,你再回請我。她這才釋然,笑嘻嘻地點點頭,拉著我進去瞭。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有點難過。我最近為瞭泡妞花掉不少銀子,吃個披薩在我看來隻是小菜一碟,但是阿雅這麼容易滿足,看到她喜笑顏開的模樣,我很有負罪感。
披薩吃到一半的時候,阿雅突然說:我可能要結婚瞭。我噗哧一笑,說:結婚就是結婚,怎麼說可能要結婚啊。阿雅低下頭,說:我還沒有想好。過瞭一會兒,她又補充道:不過這種可能性比較大的。
我問她:對象還是以前那位吧?她點點頭。
我們談戀愛那年,阿雅二十三歲,正是如花的年紀,現在一晃都二十八瞭,我也成瞭奔三的老男人。在阿雅的老傢,女人二十八歲而未嫁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阿雅之所以急著要把自己嫁出去,跟她父母的催逼有很大關系。阿雅曾告訴過我,每年回傢過年,父母幾乎一直都在和她聊婚嫁的事情,托瞭各種關系幫她介紹對象,和阿雅相過親的人不少;因為相親都沒有成功,父母就責怪阿雅太挑剔。
我總感覺阿雅在婚姻這件關乎下半輩子幸福的大事上有點草率和將就,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也許是覺得這個話題比較沉悶吧,阿雅突然抬頭對我說:明天我們去蘇州樂園坐過山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