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兒的男人

2016-08-11 23:18:28

現在好像說將心比心是一句特別老土的話瞭,按照王朔的語言風格應該是“過把癮就死”、“愛誰誰”。可人總不會永遠站在食物鏈的頂端,當跌落下來,體會到原來不曾體會到的感覺之後,才能讓憐憫和同情復蘇,知道自己施加給別人的那些有意無意的傷害,都是什麼樣的感覺。

韓寒現在越來越像一位慈父瞭,陪伴小野成瞭他生活中一項很重要的事情。“我一直覺得所謂愛,就是陪伴,沒太多別的。”他說。這個有瞭女兒的男人,有一種內在的改變,一位純真的小姑娘喚起他不同以往的柔情。可見情場上的浪子們都應該生女兒,生瞭女兒,有瞭顧忌,呵護著她一顰一笑,或許才會對所有的女性都多一點慈悲心,變得沒有那麼低級。

附:韓寒:這裡會長出一朵花 

小野在她很小的時候從她奶奶這裡學會瞭一套評判標準,那就是害蟲和益蟲。有天我正吃飯,她突然從旁邊飛身而出,口中大喊一句,害蟲,打死。然後一隻飛蛾就被她拍死瞭。
我大吃一驚說:我去,小野,這是不對的。
這句話的結果就是小野又學會瞭一句“我去”。
她說:我去,是奶奶說的。
這是我一直想和她探討的一個觀點,但我想瞭很久也沒找到合適的措辭。為此我和我的母親還爭辯過:對於那些蟲族,所謂的有害與有益都是相對於人類而言,但你讓小孩子有瞭這種二元對立非黑即白貼上標簽即可捕殺的三五想法,並不利於她的身心。我母親反駁道:那蚊子咬她怎麼辦,難道還要養起來?害蟲就是害蟲,小孩子不能好壞不分,《農夫與蛇》的故事你聽過沒有?
毫無疑問,這事一直爭不出個結果。但小野飛身殺蟲讓我很生氣。我站瞭起來,以前所未有的嚴厲再次責問她:你可以麼?你可以這樣做麼?
她從未見我如此,退瞭一步,有點畏怯道:它是壞的小動物,它是蒼蠅。{那時候她吧一切在空中飛的昆蟲都叫蒼蠅}
我突然思路開朗,構建出關於此事完整的哲學體系:什麼叫壞的,什麼叫好的?你害你的小動物就是壞的,不傷害你的小動物就是好的。這個飛飛的小動物傷害你瞭麼?你把它打死瞭,它的傢人就找不到它瞭,會很難過知道麼?你可以不傷害它們,如果它們沒有傷害你,知道瞭麼?你這樣做,它會很痛苦,所以你錯瞭,你要做那些讓它很快樂的事情,你知道麼?你想想,如果你找不到傢人,你會難過麼?
也許是我語氣太嚴肅,小野突然一句不說,兩眼通紅,凝滯幾秒,瞬間大哭瞭起來。
我沒有即刻安慰她,繼續追問:你說,你做錯瞭麼?
小野已經哭得沒法說一句完整的句子,但抽泣之中,她還是斷斷續續說,我錯瞭。
我上前撫瞭撫她的腦袋,語氣緩和道:那你現在要做什麼呢?
小野哭著走到那隻飛蛾那裡,蹲下身子說:對不起,你很痛苦。
看著她好幾滴淚都落到地板上,我心疼不已,更怕她為此反而留下更大的心理創傷,便心生一計,說:別哭瞭,我們一起幫助它好麼??
小野噙著淚水,道,好。
我把飛蛾撿起,帶上小鏟子,牽上小野到瞭一片土地。我挖瞭一個小坑。讓小野把飛蛾扔瞭進去,順便告訴她,這是飛蛾,不是蒼蠅。我教小野把土蓋上以後說,這隻飛蛾以前是個動物,現在它死瞭,我們把她埋瞭起來它就會變成一朵花,變成另外一種生命,就不會再痛苦瞭。小野你快去拿你的水壺來,我們要澆水瞭。
小野飛奔入屋。
我瞬間起身,跑到十幾米外摘瞭一朵花(罪過罪過),折返回去,把花插在剛才埋飛蛾的地方。完成這個動作,小野正好提著水壺從屋裡出來。她走到那朵花前,驚訝得說不出話。我說:你看,就在剛才,它變成瞭一朵花長瞭出來,說明它已經原諒你瞭。
小野破涕為笑,依偎到我的懷裡,說:它這麼快就有瞭花。
我親瞭她一口,說:是啊,我們又是它的好朋友瞭。它很快長瞭出來說明它很快樂。
小野開心地笑瞭。
我說,別難過瞭小野,那隻飛蛾變成瞭花,現在像我們一樣快樂。
夕陽灑下,我抱起她,走向遠方。我想所謂教育也許就是這樣,愛與耐心,加上孩子能明白的方式。這世界不是那麼好也不是那麼壞,但這世界上的很多東西不能隻用好或者壞來形容。初秋,已經開始吹起涼風,但此情此景能溫暖一切。
她輕輕貼到我耳邊,說:嗯,爸爸,那我們再去打一個飛蛾吧。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