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

2016-08-12 23:11:36

文/馳雲旅

也許是杜牧的一首小詩,讓人覺得清明要是不下點小雨,就好比中秋夜晚愁雲慘淡遮天蔽月般,著實失去瞭意味。

又逢值一年清明!

我覺得清明是頗有意義的一個節日,相較於春節喜氣盎然萬裡飄紅的熱鬧,清明卻寡淡得讓生死之別、陰陽之隔沁心入骨。陽春三月,百草漸長、繁花入眼、梅雨沾衣,是一個令人舒心卻歡悅不起來的時日。

對於清明,不知世人可真解其意。這並非逝往者向茍存於世的人索取什麼以供他們的陰間生活,而是緬懷先人,感謝血脈傳承的一方日子。面對一樽冰冷的墳墓,時光斷錯,恐怕世人也終難以明白其間的蘊意瞭。

每個人,不論生前清貧如洗或是萬貫傢財,卑微無名或是叱吒風雲,死後都歸塵歸土,流入自然日月輪回。若是有幸,能有賢子孝孫,倒能坐擁個風水寶地,笑看日落星辰;若是無福,一具朽骨任天地螻蟻侵蝕,日光雨水欺踏,遇見知道故事的人經過徒惹一聲喟嘆罷瞭。

在世之時光陰有限,再長不過百年,貌似去後讓時間定格,便可淪為永遠瞭。而事實上,去後的光陰卻更是短暫。懷念之人在世時,猶可一年一度的清明時探看一次,修整修整墓地,不讓雜草蓋頂、野樹相欺;一旦懷念之人相繼故去,不知姓名的子孫來此就多拘於形式瞭,年月漸久,時事無常,便慘遭遺忘,拜祭絕跡,長年風雨吹打、冷霜侵襲,區區數年,也終淪為尋常一處山川瞭。

所以,今人所去的也不過寥寥幾處墓地,餘者早已無跡可尋瞭。此事無關人情寡淡,無關是非對錯,具實以述罷瞭。

我總覺得今人的墳墓造得過於無情,至少我目之所見的南方確是如此。一方矮塚,刻上傢族姓氏輩分,加瞭立碑日期而已;若是富貴人傢,倒是建得占地連城,卻顯得過於陰冷孤寂。總之立於先行之人的墳墓前讓世人看不出期間的故事,也道不出風霜。

我臆想中的墳墓應尤古人那般,占地些許,立方圓塚,豎個一米見長的墓碑,正面書逝者名號或是墓志銘,背面洋洋灑灑地記錄逝者的生平事跡。即便是卑微草民,無功於傢國社稷,雷雨天晴後填過一個水坑的事跡也可流傳於世。立於這樣的墓碑前,不是面對一個陌生的異世靈魂,感知更多的是前人曾經鮮明存在過的痕跡,一切也便明朗起來瞭。

感覺中國人特別地忌諱死,貌似覺得死是一切晦氣的源頭似的,所以我們總是將墳墓立在荒郊野嶺、人蹤絕跡之處。遠不如美國,社區公墓可能就在住戶旁邊;也不如歐洲,將仙去的傢人埋葬在自傢的後花園;更不如國土有限的日本,墓地可能挨臨著居所…這讓中國人想起,怕是早已瀕臨夜不成眠,三更惡夢的恐懼瞭。正因為我們習慣把逝者的墓地安置在離傢萬千裡外,如此便顯得墓地常年寥落,風雨自知瞭,除非一年一度的清明,墳頭更不見供果鮮花。

所以,生前應對自己這副軀骨好點,別後一切連你自己都不忍入目瞭。

鄉村出於本貌,建一方墓地倒是常有之事,而如今的城市,活人都容納不下,墓地更另當別論瞭。當今的城市都是入天高樓霓虹廣告,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的樣子;關於死,人們自然而然的忌諱莫深。歷史公共墓地每座城市必定會有的,即便真的沒有,弄個沒有屍骨的紀念碑亦可。隻是這一切啊,全然不是死亡真正該有的樣子,與政治沾邊的東西,怎生都純粹不起來瞭。

我總覺得,更好的審視死,才能更好的詮釋生命的感悟和真跡。

今人掃墓總愛在墓地前燒一大堆各式各樣的現代冥品給先人,類目更是無奇不有,而這些怕也隻是在世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罷瞭,給自己對傢族責任的缺失找一個心安理得的出口。若真能這樣,也不全然是件壞事。

若是敬畏、思念和感激仍在,三杯清酒、三杯淡茶早已足夠瞭,過多花俏的東西總容易讓人生厭。當然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對先人在世之時的孝道。

所以,先人去後若仍有在世之人真心的懷念,實為有福之人,惹人欣羨。

這一切還都是先前土葬的禮遇,如今推行火葬,那是徹底地沒瞭痕跡。逝者親屬從火葬場領回的骨灰虛實尚且不論,若是撒入江湖河海,也就實在蕩然無存瞭;若是留下來,放在管理機構的骨灰寄存處,常年拘禁於不見天日的一個暗格中,那更讓人心生悲念。總之,文明越是向前,更顯得人類的蠻橫無道;這世間,對於存在的生命都不能給予關愛,對於逝者,更是漠然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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