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3 16:42:47
我到山腳下和醫生談的時候,醫生說你遇到的就是瀕臨死亡的感覺。登到8000米以上的山峰時,隻有兩種廢棄物是沒人理的,一種是空氧氣瓶,再一個就是遇難者的屍體,你免不瞭會看到遇難者的表情,沒有痛苦,沒有猙獰,沒有死亡之前的掙紮,都很安詳,好像進入天堂一樣。當然瞭,即使進入天堂很美妙,你願意進入嗎,我相信還是不願意進入的,所以哪怕受折磨,受苦難,你還是願意留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知道我們會死,但在死亡之前,你希望什麼呢,你希望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曾說,我一生要三次登頂珠峰,2003年是第一次,2010年是第二次,我想我差不多在我70歲的時候,也就是2021年的時候,我要再登一次頂。但當我到哈佛之後,我才意識到,哈佛是我的第三次珠峰,和這兩次珠峰完全不同的是,這座山峰沒有物理高度。很多人問我,說登珠峰難不難,我說當然難,比想象的還要難。第一個學期特別累,要記太多單詞,失眠,想睡也睡不著,做作業做到2點鐘,8點鐘起來,我曾經幾次想打退堂鼓。
我想跟同學們說什麼呢?人生當中一定要保持一種自我的不滿足,保持著一種好奇心,保持著你對未來的某種期許,堅持就非常重要,勝利往往是再努力一下的堅持之中。我想我和很多人最大的不同,不在於我比他們聰明,也不在於我比他們更運氣,很重要一點,就是我有這樣一個認準的目標,堅持下去。
剛才講“堅持”瞭,現在我想講講“放下”。我想說的放下,第一是放下金錢,第二是放下權力,第三是放下虛榮。
1988年,萬科進行股份化改造,當時公司形成4100萬規模。當時我就聲明,我放棄分到我名下的股權。第一,我覺得這是我自信心的表示,我不用控制這個公司,我仍然有能力管理好它;第二,在中國社會當中,尤其在80年代,突然很有錢,是很危險的,中國傳統文化來講,不換寡,換不均,大傢都可以窮,但是不能突然你很有錢。所以在名和利上,你隻能選一個,你要想出名,你就不要得利,你要想得利,你不要出名。我的本事不大,我隻能選一頭,我就選擇瞭名。這是我想放棄財富。
1999年,48歲的時候,我辭去瞭總經理的職務,開始隻當董事長,真正的不管公司的事兒。這是我想放棄權力。
第三個放棄,就是放棄虛榮。實際上這回去哈佛,很多人都很好奇,說你王石到哈佛去幹什麼,首先就問,你到那兒帶翻譯嗎?第二,你上的是老年大學吧,更多的朋友之間一見面,那就是猛誇,鉚勁的誇,“太~~”佩服你瞭,就是“太”這個字拉好長時間,我說你表揚我還是罵我,這樣表揚,無非就是說你王石要過語言關是不可能的,但是你過瞭,所以“太”佩服你瞭。確實,一個中國的著名企業傢,上市公司老總,年紀又過瞭60多歲,你開始學英文,你能不能拉下臉,能不能放下面子,是個問題。
同學們今天在聽我演講,我年輕的時候也曾聽過我敬仰的人演講。他們是兩位美國人,一位是肯尼迪總統,一位是巴頓將軍,肯尼迪總統的就職演說裡說:“不要問社會能為你做什麼,而要問你為社會做瞭什麼”,我非常欣賞他這段話;第二是巴頓將軍,他說:“評價一個人成功的標準,不是他站在頂峰的時候,而是他從頂峰跌到低谷時候的反彈力。”我同樣非常欣賞。我的人生經歷當中,我怎麼也沒有想到2008年對我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打擊,一個拐點論,一個捐款門,弄得我狼狽不堪,祖宗八輩子都罵到瞭,一天謾罵的帖子3、40萬,刪都刪不過來。但之後我給瞭幾個感謝,第一感謝股民對我的這種唾罵,讓我歸零,讓我認識我是老幾,我重新認識自己。而且我現在回憶,確實我當時比較囂張,我感到我在做正確的事情,說話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不在乎在什麼場合下;第二,這是我瞭解社會和年輕人非常好的一個平臺,不要說是善意的,就算是惡意的又怎麼樣呢?我既然是公眾人物,我享受到公眾人物帶來的好處,我就應該接受我作為公眾人物應該接受的監督。公共人物就是公汽,公汽就是公共汽車,坐上去感到很舒服,它就表揚你兩句,它坐得不舒服,吐口痰,你就得承受。
同學們,我想用下邊的一段感悟來結束我的談話。很多同學非常羨慕我們80年代的一代人,我現在想起來,我也很羨慕,因為80年代當時不覺得,事後越想越覺得那是一個黃金時代。可能你們會感嘆現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全球的不確定,中國未來的不確定,你們很感嘆,沒有機會瞭。現在講拼爹,我相信在座能這樣交流的,拼爹的不多,都是拼自己。但如何拼自己,怎麼拼呢?我想說的是,如果什麼都確定瞭,你要想出人頭地,想有所作為,那是非常非常難的,正是因為這些不確定,才給瞭你們機會。我們認識的中國,我們大傢都意識到它需要改,但往哪兒改,不大清楚,但是我們都清楚的是,我們希望改好,上下想法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