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3 16:55:09
文/莫塵
每當有人看到我突然陷入沉思的樣子問我“想什麼”時,我總輕笑“沒想什麼”,看對方不明所以,我就笑,輕笑,笑得淡若輕風。是的,我其實沒想什麼,我隻是在吵雜聲中把自己置於寧靜的狀態而保護自己。
陷進“沒想什麼”的狀態,就是一種自我滿足的狀態,在那無限廣闊、想象無邊的狀態裡,我的“想”成瞭支撐自己混跡於熱鬧人群中的支點,借助這,我可以跟任何不想看不想談不想面對的人和諧相處。
想也是一種安置自己的方式,假若在吵雜的人群中受不瞭那噪音,我就適時地陷入“想”中,忽略周圍的一切。
所以隻要理解我的人就會明白,當我面對人卻陷入“想”時,我其實是在婉拒與對方交流。
但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當我面對欣賞的人時,我陷入“想”,其實是在享受對方給予我的偉大感覺,因難於承受,我不得不低頭細想,緩解那轟轟烈烈的崇拜感覺。
有些細小的事物,我也會寧神靜想,並不是想得出最真實的結論,而是享受那為小事物而靜想的過程。我把這理解為“修心養性”。但我拒絕想高深的問題,那是自找苦吃,我隻想活得隨意,隻享受“想”的過程,所以抗拒做作的大想空想。
大夏天裡,窗外陽光熱烈得有點灼人,如此夏景,陽光的美好似乎成瞭一句空話。
午後的陽光,黃燦燦的顏色,像極某種極為入心的感覺,看似觸手可及,卻隻抓住一片虛無。莫名會有某些落空的情緒、失卻的情懷,還有無從把握的未知,悉數,都似塵埃在陽光中飛舞,帶著威脅的意味,直撲眼前。
窗外有嘈雜聲,盡管關緊門窗,卻是關不住直往心裡鉆的侵襲,一聲一聲的,提醒著人生的世井意味。幹脆就凝神細看、聳耳細聽吧,陽光、人聲,極具立體的嘈雜,躲不掉也不想躲。
室內冷氣的舒適抵消瞭陽光的烤灼。
書桌上養著的植物,長勢尚好,一邊倒的往西傾斜,扭捏的姿勢反倒讓人喜歡。但總不忍心看這一邊倒的姿勢,就常常把玻璃花瓶移轉,讓植物盡量平衡生長,讓片片葉子都能盡情的享受陽光。人渴求平等,植物也如此吧?
與光同塵。經典的話在陽光下跳躍著,就像微塵在光線中浮動。伸手觸摸,無觸的感覺。卻真切的明白手裡正接納著一粒粒的微塵。握緊,再伸展手掌,輕吹一口氣,想象著微塵已被吹離手掌。
微塵無處不在,在室內,在室外,在身上,甚至在心裡。若避不得微塵,那就與塵同在。輕拍,輕拂,微塵始終是身外物,哪會長附身上呢。
心若蒙塵,卻是悲哀。拍不掉拂不去,一天一天的在心裡積聚,最後成瞭心結堵著心房。隻是這世上原本是塵埃包圍,心哪能不蒙塵呢,剖開每個人的心房,或都是塵土飛揚的吧。
人心之惡、之劣、之悲、之苦、之傷、之恨,都是塵埃,日積月累的,誰能百毒不侵?清除不瞭,洗滌不瞭,拂拭不瞭,隻好借助於陽光的照耀,讓心房溫暖一些,再溫暖一下,如此,也算健康人生。
知道陽光中有塵埃飛舞,依然接納,依然喜歡,照耀的那一刻,隻想讓身心獲得溫暖。這濁塵之世,潔凈原本是相對的,心底對潔凈的認知,不過是一種能平衡身心的認可。我認可陽光的溫暖,就不介意塵埃的侵襲,這,或許就是濁塵之世的處世之道?
唯有那遙遠的禪師,悟出瞭人世的真諦: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經常聽人說,每天能看到太陽升起就是幸福。想想,人生之樂也不過如此,再怎麼困惑,再怎麼悲苦,再怎麼黑暗,隻要想著還有陽光照射,人,也就能心滿意足的活著。
也一直認為人的虛榮心和排他性註定瞭每個人的身邊不可能留存著很多的朋友,與其虛假著一張笑臉應付走不近心的人,不如收心斂懷地躲在一隅默默打量、沉淀沉淀,或許還能獲得幾個知己好友。
突然理解瞭那些躲開市井獨自享受自我空間的人。總以為他們是孤獨、寂寞的,其實不是。他們看淡人事的虛無,無心再虛假應對,寧願孤獨。他們的世界是充盈的,充盈得沒必要讓無關的人胡亂占擾心間。
周圍熱鬧的人以為朋友滿天下,其實不過是潮來潮往的流水,誰曾在意?誰能長存?一陣陣空洞的笑語背後,是各自各的心懷主意,誰又重要?
受得瞭喧鬧聲的人是凡夫,耐得住寂寞的人才是真隱士,管身邊人來人往,都與己無關,何必虛情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