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王子,你的彼得·潘

2016-08-13 18:13:42

H. Owen(oweniloveu@gmail.com)的投稿。好好欣賞吧,不僅僅是這篇文章,還有這兩本書。

“我會飛的那個好時光,已經一去不回瞭。”

“你現在為什麼不能飛,媽媽?”

“因為我長大瞭,小親親。人一長大,就忘瞭怎麼飛瞭。”

“為什麼忘瞭怎麼飛?”

“因為他們不再是快活的、天真的、沒心沒肺的。隻有快活的、天真的、沒心沒肺的才能飛。”

“什麼叫快活的、天真的、沒心沒肺的?我真希望我也是快活的、天真的、沒心沒肺的。”

又讀瞭一遍《彼得·潘》。當已經長大、結婚、並有瞭自己的孩子的溫迪因為再也不能飛翔而在孩子面前、在彼得面前萬分難過的時候,我體味著彼得的難以理解,並和他一樣難過。放的音樂正是Enya 的 Long long journey(長長的旅途)。現實世界到永無鄉是長長的旅途,人生從小孩到大人更是。

有人說,世界上有兩本最受歡迎同時也最可怕的童話書:《彼得·潘》和《小王子》。前者的可怕性在於揭示瞭我們的一個永遠不想長大的、美麗而殘酷的夢想。後者則是通篇的美麗,但每一個美麗都伴著絕望。

然而,無論如何,彼得雖然帶不瞭溫迪去永無鄉瞭,卻能夠帶上她的孩子,她孩子的孩子,永久地延續下去。孩子們是幸福的。永遠有一個女孩做彼得的母親。彼得是幸福的。所以,彼得·潘在永無島上敲碎瞭年華的沙漏,這使他永遠保持“我是少年,我是快樂,我是剛出殼的小鳥”的童心;小王子在周遊世界以後,回歸到他那個隻有一朵花值得依戀的星球上,他的心靈旅行結束瞭,卻留給我們無盡的悵惘。
想起小外甥六歲生日的時候,我已經對送他什麼禮物感到不知所措。我做瞭一個大膽而魯莽的決定,在巧克力罐的下面,塞進瞭一本大開本銅版紙帶彩圖的《小王子》。這並不是我喜歡的一個譯本,但是想到對於一個小孩,色彩或許比故事更有吸引力——我實在沒有信心讓他喜歡上。事實也是如此,他給我的回信隻提到好吃的巧克力。

就像很多人所說,相比《彼得·潘》,《小王子》更像是為大人寫的,因而也更適合給大人看,因為它太多隱秘小徑,太深奧憂傷。這樣說雖然不大確切,因為在更多的讀者眼裡,二者不分上下地都應該是孩子必讀的經典;但同樣是大人寫的童話,主題更為簡單、著力營造一個兒童世界、充滿英雄主義並以美好結局結束的《彼得·潘》更適合作為母親們給孩子們睡覺前講的故事。而且,動畫片《小飛俠》的流行使它流傳更廣。但是試著想想,如果《小王子》拍成電影,大概反而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小王子》又被人稱為哲理童話。童話是大人寫的,人們一般認為讀者是孩子們,但《小王子》改變瞭很多人的看法。有童心的大人是不應該因為年紀的問題而被排斥的,同時,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讀得懂或者喜歡讀童話。童話的靈魂不在於讀者或者作者,而在於作品本身蘊藏的一顆閃亮童心。

我認識一個《小王子》的狂熱迷。每當他不遺餘力地向別人推薦這本書的時候,總會帶上一句:“這可是全球銷量僅次於《聖經》的經典!”我就在想《小王子》裡的話:“那些大人們就喜歡數字。當你對他們談起你交瞭一位新朋友時,他們從來不問:‘他說話的聲音怎麼樣啊?他喜歡哪些遊戲?他采集蝴蝶標本嗎?’而是問你:‘他幾歲瞭?有幾個兄弟?他的體重是多少?他父親一個月掙多少錢呀?’他們以為,隻有這樣才算瞭解你的新朋友瞭。”而我們已經進入瞭一個數字時代,並且引以為豪。這位老兄就是數字時代的《小王子》讀者,采取數字時代的閱讀和認識方式來熱愛《小王子》。這真是悖論。

《彼得·潘》在兒時是樂趣,在長大以後是感嘆。如果讓孩子們讀《彼得·潘》,固然能夠使他們快樂,也可能會過早地折磨他們,或者因為過於簡單而使他們以後想不到要去重讀一遍。但《小王子》是一輩子的摯友,兒時讀不瞭,但一輩子都可以讀,時時都會有收獲,就像它現在成為我書架上最薄但是分量卻不亞於任何一本書的寶貝一樣。這樣,我就不再為送小外甥禮物的事情後悔瞭。

當我某一天看見一個網友的博客名字就叫“當小王子遇上彼得·潘”的時候,我也在想象同一個問題。他們不是同一個類型的孩子。彼得·潘向大人展示永不長大的孩子的美好世界,用他那半人半仙的方式;小王子卻在一步步地質疑大人的世界,挑我們的刺,照出我們的靈魂,通過植物、動物和他自己的思考——實際上是一個充滿哲理的腦袋的思考。小王子的小小快樂總是被憂鬱壓抑著。每一站旅行都使他不開心。因為他是一個純真的孩子。彼得·潘卻不知道憂鬱,充滿冒險精神和快樂情緒。也因為他是一個純真的孩子。都講得通,這是由於小王子過早地進入瞭大人的世界。但是,當小王子遇上彼得·潘,他們卻仍然能夠成為朋友,我想。彼得·潘會帶著小王子去他的永無鄉的。而小王子也會樂意。他回歸到他的星球,和彼得·潘住在永無鄉不肯成長,不是殊途同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