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7 22:20:21
艷色天下重,西施寧久微?
朝為越溪女,暮作吳宮妃。
賤日豈殊眾,貴來方悟稀。
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羅衣。
君寵益嬌態,君憐無是非。
當時浣紗伴,莫得同車歸。
持謝鄰傢子,效顰安可希?
“西施現象”的本質是如何評價西施的問題,如何評價西施的呢?歷來多將亡吳的根由歸之於女色,認為西施是禍水。唐朝羅隱曾有《西施》詩一首:“傢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羅隱這首小詩破除瞭“西施是禍水”的論調。“傢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傢國興亡成敗是各種復雜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吳國滅亡是各方面矛盾激化爆發的結果,而不應歸咎於西施個人。將一國的衰亡歸結為個體的美色,是為亡國君臣擺脫責任的托詞。“西施若解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則用推論說,如果西施忠誠吳國,後來越國的滅亡又能怪罪於誰呢?在歷史大勢面前,個人的作用畢竟是有限的。西施是個愛國者,我們不能因為她的美色和她的作用,將她列為禍國魁首。
的確,西施為越國立下瞭汗馬功勞。後人將西施在吳越爭霸中的歷史作用過分拔高,仿佛西施成為越國滅吳的頭號功臣、王牌武器。這就嚴重背離瞭史實。西施在吳越爭霸大局中僅僅是一枚極小的棋子,作用有限。
當初,文種曾經將越國的復仇計劃歸納為“九策”:第一是相信天佑越國,要有必勝之心。第二是贈送吳王大量財物,既讓吳國信任越國,疏於防范,又讓夫差習於奢侈,喪失銳氣。第三是先向吳國借糧,卻用蒸過的大谷歸還。夫差見越谷粗大,就發給農民當谷種,結果第二年根本生不出稻谷,導致吳國大饑。第四是贈送夫差美女,讓他迷戀美色,不理政事。夫差寵愛的西施和鄭旦就是越國贈送的。第五是向吳國輸送能工巧匠、巨石大木,引誘夫差大起宮室高臺,空耗國傢財力民力。第六是賄賂吳王左右的奸臣,敗壞吳國朝政。這個奸臣主要是伯嚭。第七是離間夫差和忠臣的關系。這個忠臣主要是伍子胥。第八是越國積蓄糧草,充實國力。第九是鑄造武器,訓練士卒,尋找機遇攻吳滅吳。
文種和范蠡在吳越爭霸過程中,提出瞭一整套現實到驚人、坦白得不能太坦白的外交計劃,可以說到瞭不擇手段的地步。千年後意大利的馬基雅維利如果能夠看到文種、范蠡的思想和實踐,一定會認為發現瞭遠古的知己。在宏大計劃中,進獻西施軟弱對方和勾踐違心品嘗夫差的糞便一樣,隻是一個小戰術而已。
那麼西施在夫差身邊起到瞭多大的作用呢?我們且不說西施不能向越國透露吳國機密,更不說西施沒能操控夫差離間吳國君臣,單單在迷惑、軟化夫差方面,西施的作用也很有限。夫差沒有向西施透露國傢機密,更沒有讓西施參與朝政,而且在臣服越國後依然保持著昂揚的政治鬥志和精幹的政治智慧。吳國國際地位持續提高。公元前482年,吳王夫差約晉定公、魯哀公等中原諸侯到黃池(今河南封丘縣西南)會盟。在黃池,偏居東南的吳國在夫差的成功操作下獲得瞭天下霸主的地位。
在文種九策的作用下,吳國的國力的確下降瞭,但吳越兩國的實力對比並沒有一邊倒。衰落的吳國和崛起的越國的實力對比相去無幾。從公元前482年勾踐趁夫差北上爭霸,傾巢而出,偷襲吳國開始,一直到公元前473年,越軍采取瞭長期圍困戰術,攻陷姑蘇為止,吳越的爭霸持續瞭十年。因此不能說臥薪嘗膽的越國實力遠超過吳國。越國勝得也很艱難。
西施在政治上僅僅是讓夫差誤信越國的忠誠,對越國疏於防范的道具之一。
美人已去,芳蹤難覓。紅樓中同為苦命人的林黛玉曾寫下《西施》一詩,認為葬身江水是西施最好的命運:
一代傾城逐浪花,吳宮空自憶兒傢。
效顰莫笑東村女,頭白溪邊尚浣紗。
筆者認為,西施不是傳說的巾幗女俠,而是喜歡在江南的溪邊浣紗的鄰傢女孩。隻是身逢亂世,美貌惹禍,小女子控制不瞭自己的命運,才引出瞭那麼多的是非曲直和歷史疑團來。一個弱女子能夠成為一個歷史現象,著實不易,也著實令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