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3 15:56:12
盡管日軍在投降前夕銷毀瞭大量檔案,我們今天仍可以看到上百份殘存的“征用令”、“征借令”。例如蘇州河兩岸,被日軍征用征借的有北蘇州路的裕泰、誠昌、信大、同信、滋康等五傢廠房及倉庫大樓,江蘇地方、浙江興業等五傢銀行倉庫大樓,蘇州路的上海銀行倉庫大樓,甘肅路的浦東、金城銀行等倉庫大樓,河南路的市場大樓,寧夏路的青年會大樓,江西路的偽市府大樓,長安路的前英軍兵營樓房、維多利亞看護婦大樓,南京路的大新公司大樓,大上海路(今延安東路)的中匯大廈、浦東大廈,莫幹山路的統益紗廠大樓,西蘇州路的永安三廠廠房,以及黃浦公園、膠州公園等。這些倉庫、廠房、公司大樓,都是蘇州河岸與交通要道的制高點,在防守上獨占地利。
再如滬西南,這也是重點防區。日軍征用征借的有建國中路周圍的偽市衛生局大樓、建設局廠房、倉庫、前法租界中央捕房宿舍大樓,紹興路的前法租界巡捕總會大樓,陜西南路的偽市公用局大樓、回力球場、凡爾登公寓,淮海路周圍的國泰大戲院、震旦大學、上海銀行俱樂部、格林納花園、法國總會、蘭心大戲院等,還有大興公園、衡山公園、貝當公園等。
滬西原本不是日軍重點防區,但按照“決戰計劃”,同樣也是必爭之地。日軍征用的有江寧路華成煙廠廠房、夜來香舞廳,大西路(今延安西路)隔離醫院,哈同路(今銅仁路)久安實業公司、愛文義公寓,靜安寺防空學校、跑馬場、德義大樓,卡德路(今常德路)偽市警局大樓,愚園路西童女校及鄰近的西童男校、英軍營房、開納公寓和中山公園。
日軍在上海市內征用、征借這麼多樓宇備戰,歹毒的是在每一棟樓的征用令上還註明:“所需部位為地下室及一二樓”。這包藏著極為險惡的用心,即為瞭抵抗進攻者的地空立體戰,強迫居民或僑民住進頂樓,充當人體盾牌。當年華懋大樓在作為日軍上海防衛軍司令部時,頂層是敵僑收容所,關押著數百名英美僑民,底層地下室日軍征用令上寫明“作軍火庫”。日軍的整個計劃,無異於將大上海坐在火藥堆上。
日軍在每一征用區域,又選擇瞭一兩塊公園或基地作重武器陣地。如外灘黃浦公園,計劃架設各類炮十餘門。陸傢嘴外籍士兵公墓被征用後,就建起瞭兩座大炮炮壘,它的炮口正對著浦江兩岸市區,不難想象其“焦土戰”之狠毒。
“焦土”計劃破產
日軍長期駐紮在上海及江浙的第13軍,就是當年老上海十分仇恨的“登集團軍”,司令部設在五角場,下轄四個師團及一個獨立旅團,駐軍分散在蘇州、杭州、寧波等地。“上海決戰計劃”出籠後,原屬關東軍的第6軍由軍團司令十川次郎中將率領,於2月19日抵上海,關東軍在上海一露面,上海的中共地下組織就得到瞭情報,並據此判斷將有惡仗要打。接著,原駐福州的日第161師團,也在師團長高橋壽慶中將率領下,於同年三月間調防上海,劃歸日第13軍統轄,司令部設在市區內,成為警衛上海的主力部隊。它轄下的第101、102旅團就是“八一三”時打頭陣的部隊,以兇殘嗜殺出名。第102旅團有炮兵和戰車大隊,由它守城意味著將動用重武器。161師團到達上海後,知照偽市長周佛海:“真如本鎮駐兵1000名,王傢宅駐兵500名,陳傢宅駐兵500名,杜傢宅駐兵500名,限於19日前解決。”不久,日第13軍下屬原駐南京的第61師團也由田中勤中將率領抵達上海,並以它為主體組建上海警備隊,所屬步兵三個聯隊擔負蘇州河沿岸及以南的防守。
當年春天,日軍在硫磺島、沖繩島的“玉碎戰”遭到慘敗,日大本營對上海仍聲稱“要加強壓迫”。5月28日,原駐山西臨汾的華北日軍第69師團,也風塵仆仆趕到上海,他們在嘉定黃渡悄然下車,連夜移駐松江、金山一線。至此,日軍在上海市郊及外圍總兵力達到30萬人。5月至6月,岡村寧次兩次下達訓令:“大戰在即,勿容稍怠。”日本在鄉軍人會等團體也鼓噪“寧為玉碎”、“焦土抵抗”等口號,一時間,一場把“東方巴黎”化為焦土的巨大災難威脅著上海千百萬民眾。
然而,戰局的發展決非這些法西斯分子所能左右。8月6日至9日,美軍在廣島、長崎投下瞭兩顆原子彈。9日凌晨,蘇聯紅軍越過中蘇邊界,一舉擊潰盤踞在我東北的日本關東軍。8月9日,天皇被迫命令大臣擬定無條件投降的“終戰方案”。消息傳到上海,岡村寧次不甘心“上海決戰計劃”就這樣胎死腹中,曾上奏申訴:“豈有我百萬大軍在握、束手就降之理?”與此同時,日軍在上海外灘公園和法國俱樂部總會等處加緊秘密銷毀侵華戰爭的罪證。8月15日,日軍在上海的陸海軍少佐以上軍官集中在華懋大樓防衛軍司令部收聽天皇宣讀的投降詔書,一個法西斯頑固分子竟當場剖腹自殺,這大概算是這場上海“玉碎戰”中上演的最有諷刺意味的一幕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