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嫩登的槍聲

2016-08-15 22:56:10

這是一種相對比較合理的邏輯,然而,很多人會將戀愛視為體現 生命價值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我們這樣做的時候,戀愛,或者說異性的垂青,就更可能成為擊垮生命價值感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可能 是克雷奇默的生命悲劇所在。

並且,可以明確的是,這正是美國弗吉尼亞理工學院的校園殺人犯趙承熙和朱海洋的悲劇所在。

對於克 雷奇默,目前隻能猜測說,他是因為與女性交往遭遇瞭障礙,所以仇恨女性,而將女性當作 瞭行兇目標,而趙承熙和朱海洋,他們就非常明確,他們都是在與女性交往遇到瞭障礙後而選擇瞭殺戮。

所不同的是,朱海洋直接殺死瞭他追求的對 象楊欣,而趙承熙在殺掉他追求的對象後還進行瞭大屠 殺,最終導致32人遇害。在這一點上,克雷奇默與趙承熙更相像。

克雷奇默和趙承熙為什 麼這麼做?趙承熙的“崇拜者”給出瞭答案。當弗吉尼亞理工學院槍擊案發 生後,美國多名男子叫囂向趙承熙學習而被捕,其中波士頓大學一名男生對一名女生宣稱:“我要帶槍到你們學校,殺死你和你愛的所有人,弗吉尼亞理工學院發生 的一切將重現。”

這句話顯示,即便像趙承熙那樣看似胡亂開槍也是有道理的,他要殺死他不能得到的所有女孩以及 和這些女孩相親相愛的所有人。

相比之下,克雷奇默稍微好一點,他針對的目標主要是女孩,而且他兩次進入同一個教室並且大 喊:“你們全都死瞭嗎?”這顯示,可能正是這個教室裡有他想追求的女孩,以及她所愛的所有人。

克雷奇默們為什麼要殺掉他們所追求的對象?這 一點,美國連環殺手艾德蒙·其普的一句話或許是 答案——“這是唯一讓她們屬於我的辦法,她們軀殼已死,但精神已長留我身。”

很多愛情小說 中,一個男人或一個女人殺死自己所愛的人後,也會說類似的話:“我得不到的,別 人也別想得到。”

這種邏輯再輕一點,就會演變成兩性之間的 暴力。一個男子經常暴打自己的情人,後來迫不得已看 心理醫生時,他透露瞭他為什麼會這麼做,“我打她,是為瞭讓她不離開我。”

這聽起來很 荒唐,按照正常的邏輯,我們若怕一個人離開自己,就應該對這個人好,把我們的關系 變得更親密,這樣對方自然就離不開自己瞭。

自我價值感是關系中的成功感。

致命的絕望:1000億次努力換不來友情和愛情

這種邏輯再進一步就會變成很多人的邏輯。很多 人會和情人吵鬧,一個女子對我說,她之所以總是 和丈夫大吵大鬧,也是因為怕他離開自己,怕他不愛自己。

很長時間以來,她的這種說法,或者 說這種邏輯令我啼笑皆非,我想,渴望和愛人親近,卻總是使 用傷害性的辦法,這怎麼可能呢?

但最近,我突然明白瞭,為什麼無數人會這樣做。 這種做法是一個維度,克雷奇默們在這個維度的 最極端處,用殺死別人的辦法來使對方“長留我身”,而我們很多人則處在這個維度的相對輕微的地方,但其根本邏輯是一樣的。

這個邏輯,可以用 我以前寫過的“自戀幻覺的ABC”來解釋。自戀幻覺的三部曲是,我做瞭A, 你該回報B,否則我有C。

C最輕微的時候是怨氣,是不高興,再 重一些的,是吵鬧,更重一些的,是威脅,最重的,則是暴 力,重到極致,就是兇殺。

但不管C是什麼,其實我們想要的結果都是B。

例 如,趙承熙行兇前給電視臺寄瞭一份錄像帶,他宣稱:“你們其實有1000億次的機會可以阻 止今天的事情發生。”

他的意思是,他已付出瞭 1000億次的努力,這即A。所以,在他看來,“你們”就當回報給他 B,所謂B,也即友情和愛情。但是,B沒有發生,於是趙承熙實施瞭C。

渴 望友情和愛情而不得,是這些校園槍手們的共同之處。最終,他們在絕望之下發動瞭屠殺。

這也是馬加爵的邏輯。在馬加爵看來,他已經付出瞭最大 的努力,其程度類似於趙承熙所說 “1000億次的機會”,譬如他為室友們打熱水、洗腳,甚至容忍瞭室友們在他的被子上撒尿。他做這一切,我想,是因為他有非常大的恐懼,他懼怕失去友誼。 然而,不管他怎麼努力,他眼中的朋友們似乎都仍然不接受他,最終令他絕望。最後,當在一次打牌中,被他認為的最好的朋友嘲笑他作假,這終於令他動瞭殺機。

具 體而言,馬加爵的自戀幻覺的遊戲便是,我做瞭A(打熱水、洗腳甚至容忍你們在我被子上撒尿 等),你們當回報B(即接納我,把我當朋友),但你們沒這麼做,我有瞭C(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