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8 22:45:13
文/青橋
七八年的孔傢灣,傢傢戶戶都開始有瞭一些積蓄。而這一年,卻發生瞭一件震驚整個灣的故事。
故事還得從進灣口第十戶人——孔連順傢說起。
孔連順是灣裡的一個地道農民,年過五十歲。傢有一兒一女,老婆每天種地做飯,孩子們也開始找對象嫁人。
每逢三六九,孔連順都會在天不亮之時起,背上滿滿一背簍的青菜、再走五六公裡路程,趕在鎮上開市前,把攤位擺好。
他是個老實人,菜價永遠要比臨攤的便宜。別人罵他,“你個老不死的東西,盡曉得來跟我們搶生意!”
他每回都裝作沒聽見,早早就把背簍裡的菜賣完收攤。接著去市集裡溜達,看著中意的玩意兒,又買回來放背簍裡去。
吉祥鎮的市集呈十字型。準確來說,整個鎮就隻有唯一一條正街。市集從正街街口開始,一直延伸到白塔寺外一百米處就結束瞭。聽鎮上的人說,熱鬧與安靜相悖,那麼塵世就該遠離佛門。之所以市集能繁盛至今,全仰仗著白塔寺的菩薩庇佑。
孔連順的攤位在正街的中心位置,也地處十字路口的交匯。他每天上路前都會帶兩個饅頭,吃一個,剩一個中午接著吃。他吃饅頭有一個習慣,隻有將背簍裡的青菜全都賣完瞭,他才肯將兜裡的饅頭拿出來吃。
而這天,他吃完饅頭就收攤往傢裡趕。六月的太陽火辣至極,從地底往上冒的熱氣,也發瞭瘋的朝人體內鉆。孔連順越走腳越重,他滿臉油光,一揮手,便能甩出好幾條水珠子。雖然背簍裡沒啥玩意兒,但身上的汗衫早已變得濕揪揪,兩捆麻繩隨著走路的晃動,在肩頭不斷摩擦,很是讓他感到生疼。
他看見糧食地裡有一條小溪,溪水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孔連順慢慢朝溪邊走近,他蹲坐在田坎上,卸下背簍於一旁。看著清可見底的流水,他猛地用雙手捧瞭起來。喝完一口不解渴,接著又重復動作喝瞭好幾大口。忽然水裡遊來一條魚,他想都沒想便跳身下去捉。而正當起身準備出發時,他一手抓住背簍,一手撐地,抬瞭好幾次身,才總算站瞭起來。可沒走兩三步,孔連順眼前一片漆黑,就像被人用棒子打暈瞭頭,連人帶背簍地栽進瞭田地裡,此後再也沒有起來。
後來被人發現,人托人才找到他們傢。辦喪事那天,孔傢婆娘哭天喊地說:一句話沒交代,你死什麼死!要死不回屋死,死在外面老娘以後可怎麼活啊!
死人多大的事,不用敲鑼打鼓做法事。一口棺材、一座石碑、一串鞭炮、一把紙錢,外加幾根香蠟,幾盤糖果,這事就這麼搞定瞭。
孔連順下葬以後,孩子們開始相繼結婚嫁人。孔氏成瞭寡婦,日子開始過得寡淡拮據。
由於長年下田種地的緣故,她腿腳早已變得不活泛。有時候想去趕一場市集,無奈卻走不瞭多遠的路。她開始變得生性孤僻,沒事就閑坐在傢中,足不出戶。
有一日,她去後山給孔連順的公墓除草,碰見隔山有位放牛娃。那小孩約摸三歲半,揮鞭自如,一看就機巧伶俐。
放牛娃看見面對他的老嫗,忽然甩開手中的牛繩,隔山便開始大喊:“嘿,婆娘!孔婆娘!”孔氏驚奇,環顧四周山頭後發現隻有她一人。她沒理放牛娃,轉身弓背繼續除草。放牛娃不死心,接著大喊:“孔婆娘,你是我婆娘。”
孔氏被惹惱,回頭就對著放牛娃罵:“你是哪傢的小屁娃沒教養,我男人在這土頭,哪輪到你在這大喊大叫。”說完,她就氣沖沖地下山回傢。
後有一日,她在遛灣的路上又碰見放牛娃。放牛娃這次沒有牽牛,而是手中握著一張燒餅。他跑跑跳跳、老遠便朝著孔氏喊:“婆娘,孔婆娘!你也來轉路啊!”灣裡其他人向孔氏投射出異樣的眼光,大傢也都不解這小孩和孔氏究竟有什麼關系。
孔氏自己也迷糊,活到七老八十的歲數,怎麼能被一個三歲小毛孩叫“婆娘”呢。她不服氣,半跛著腿往放牛娃身邊跑,而放牛娃也笑瞇瞇地朝她走來。孔氏上前一把抓住放牛的手,將他帶到人少的樹墩子旁,“說,誰教你整天亂叫別人婆娘的!”
“我沒亂叫,你真的是我婆娘,李秀白。”面對孔氏的盤問,放牛娃兩隻靈氣逼人的眼睛毫不閃躲。孔氏見狀竟一時語塞,她腦袋裡閃現出各種怪力亂神的東西,最後得出結論莫非是死去的丈夫有願所托?
她長嘆一口氣,摸瞭摸放牛娃的頭說,“你聽話,老實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回頭我給你買燒餅。”
放牛娃忽然扯開嗓門咯咯笑起來,他問孔氏:“你還記得我生前存瞭一筆錢,一直沒告訴你地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