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8 22:53:50
文/韋宇教
雖然在北京工作生活瞭多年,但涉及“北漂”的話題,還是第一次提筆撰寫。
親戚傢的小孩問我:教哥,我大學畢業後想去北京闖蕩試試,你有什麼建議嗎?
小時候一起半夜走去墳堆隻為驗證是否真的存在鬼魂的阿丁的弟弟問我:在柳州呆麻木瞭,想去北京找點活著的激情,你覺得可行嗎?
認識瞭17年的同學阿立,在縣政府裡每天或上網打發時間或醉生夢死於各種酒局的他問我:我當初追求而實現瞭的生活,如今把我弄得跟行屍走肉一般,我想跳出體制,去北京重活一回,還來得及嗎?
隻因為我在北京生活瞭7年,經常會有熟識或半熟悉的人向我詢問北京如何如何,值不值得耗盡青春和熱血,我卻不知如何回答,反而陷入更深地沉思和焦慮中,因為我怕自己的言辭會把他們引向一條日後滋生出“假如當初”等話語的路,而且無法浪子回頭。
然後我看到瞭馮唐在《活著活著就老瞭》的書裡邊說:“像是每年如期上市的大閘蟹,如期飛舞的柳絮,每年,一批批的北漂小夥子帶來擾動人心的才氣和力氣,一批批的北漂小姑娘帶來攪亂人性的臉龐和乳房。”
他的這個比喻甚是形象,現實無比。但當我看到這句話時,心中卻無悲情之感,腦中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男的孱弱,沒力氣擠地鐵怎麼辦?女的平胸,沒事業線施展深V誘惑怎麼辦?
回過頭去看看,多少人曾懷揣滿腔熱血來到並選擇留在這裡,感覺在帝都的每一次迎接日升日落,才是這個看臉的時代的弄潮兒。可當你義無反顧地把時日不多的青春獻給瞭身後這座城市,驀然回首才發現也許你屬於這裡,可這裡卻從不屬於你。
北漂的人當初都有過夢想,有過追求,有過一顆倔強而孤傲的心,也曾不懈努力,但當你腳踏北京土地的那一刻起,無論將來發生和經歷什麼,無論當下做瞭怎樣的選擇和決定,每一種可能性的結果,也許都指向著你終將寞然離去。論調有些傷感,有些陰鬱,但這個結果卻是多數北漂的人生軌跡。
08年初來北京認識的一些人,已經陸續逃離,可我的身後仍有意氣風發地萬千少年從四面八方前仆後繼的湧來,在北京站,或北京西站,或北京南站,或北京北站,留下燦爛笑容和好奇神情的自拍照,在朋友圈裡寫著:北京,我來瞭!而與此同時,另一撥人的朋友圈裡,配圖是北京(南/西/北)始發的車票,寫的文字是:再見,北京;再見,青春;再見,自己。
當年那些打個照面的熟悉的熱絡的關系好的,如今有的離開北京去瞭別的城市,有的回到老傢創業,有個開瞭小店,有的做起微商,有的成瞭全職主婦,有的出瞭櫃,有的離開媒體圈,有的繼續混跡PR圈,有的淪為階下囚,有的化為塵土。
流年輾轉,有些人突然就漸漸地淡出瞭你的視野,有些人“不謀而合”地就成為手機通訊錄裡永遠不再撥打的一個號碼,有些人僅憑N年前單反照片上的音容笑貌讓你知道他(她)存在過,有些人自此變成記憶裡的一個模糊不清的符號,不知影蹤。所有的成長,在看到的看不到的時間和空間裡都無法被阻止。我們就這樣一點一點走向成熟,趨向蒼老,留不住退路,也忘記瞭來路。
周末的時候,我路過第七中學,隔著學校的圍欄向裡眺望。《團結友誼進行曲》停止,做完課間廣播體操的學生們,穿著統一的校服,以齊步走的姿勢回到各自的教室,一如11年前的我們。
那些年,我們天未亮就起來背英語單詞,半夜打著手電筒蒙在被子裡記歷史政治。那些年,還沒有iphone 、kindle、賣腎、賣身、美顏自拍、約炮、開房。那些年,陪伴我們的隻有書本、足球、自行車。其實,我們真正為自己努力,為自己而活的,也就那麼幾年。
如今,一年又一年,一不小心就再也找不到青春的痕跡。我隻能隔著欄桿,放一首五月天的《後青春期的詩》,轉身,離去。
“走瞭太遠的路,總有不間斷的牽絆和枷鎖,阻礙著你做自己。有時候,我們甚至忘記瞭自己是誰,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知不覺中,所有的奔跑和沖刺,都在一個勁兒地往別人希望你成為的樣子在努力。”就像仲尼在《一個萬人景仰的少年》裡說的:人性就是這樣,自由時我們竭力尋找財富;富裕時又怕現狀不能長久而感到焦慮;到瞭富裕長久之時,人們又感覺到麻木而重新渴望自由。但誰又能真的回頭?
小N問我,你在北京生活瞭七年,對哪些景點或地方印象最深刻。“火車站和T3航站樓”,我的回答擲地有聲,幹脆利落。然後,我聽到瞭遍地鋼鏰落地的聲音,這都是用毛爺爺和金屬硬幣一點點堆砌和夯實起來的印象呀!這些年,往返北京的火車票和飛機票足夠繞北五環一圈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