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女青年的任性

2016-08-08 23:02:27

——看蕭紅的溫情回歸

文/喵達

有種女青年穿著格子的棉佈,清湯掛面的臉永遠帶著淡漠的知性,芊芊細手裡玩弄著文字的小把戲,在感情的世界裡任性又張狂。如果是一個粗俗的村婦今天愛這個明天愛那個,早就被塞進瞭豬籠,可是文藝女青年們用反抗禮教的幌子,堂而皇之地追逐真愛,我們就不能用世俗的眼光看待,在美好文字的放大鏡下,一切傻事就有瞭意義,就像你一般不會同情阿嬌,誰讓你平時裝純裝天真,而對於真性情的柏芝姐姐會感動得淚流滿面,因為她夠真性情。

蕭紅是一位先知,她給朋友寫信說:“當我死後,或許我的作品無人去看,但肯定的是,我的緋聞將永遠流傳。”她猜對瞭一半,她的文字還在被不停地咀嚼,透過它們揣測她背後偉大男人的種種共性。若把張愛玲的文字比作孤寂夜裡的星火,冷漠中還有一絲敦厚,就像個穿旗袍的美人蹬蹬跨過乞討小孩的身旁,可以不愛卻不會傷害。而蕭紅就像青花紋的大理石板,無論怎樣用體溫去烘熱,微微發熱的石板面下藏著堅硬又淡然的心,狠狠地給每一個捧著熱心的人一記窩心腳。但是你還是會愛她,愛她骨子裡的悲涼,愛她描繪苦難直擊心靈的筆觸,愛她任意妄為的情思噴薄,因為你會覺得她隻是個任性的孩子,在用真性情表達著偏執的內心。有人點評蕭紅,要用同情的眼光看待她人性的不潔與過錯,或許正是她的瑕疵才讓她的才氣從雲端落入凡間,有瞭世俗的哀嘆。我曾使勁地看不起她的人品,兩次懷著前男友的孩子和現任結合,生下的娃娃就像一隻奶狗一樣蹬掉,然後輕松地踏上革命的前程,瀟灑得毫無人性,但必須承認美玉上的斑點也是藝術品鑒賞的有機整體的一部分。

蕭紅的前半生就像餓死親生女兒的樂燕一樣,睜著楚楚可憐的大眼睛說:“我從小就沒被人愛過,長大以後怎麼會去愛別人。”,在她前期的作品在反復強調著革命的意志與決絕,在《棄兒》裡她可以忍著七天脹痛的胸部不給孩子喂奶,堅決不瞧新生兒一眼。孩子這個柔弱的母性軟肋變成瞭她革命的阻礙,所以新生兒常常像個小動物悄無聲息地死去,在連大人都顧不上的時代,嗷嗷待哺的孩子讓她措手不及,慌亂得讓她覺得可怖,她隻能將對孩子一點點卑微的情感在作品裡作為反抗現實的匕首,所以我一見她作品裡的乳娃娃心都皺成一團,有在娘胎裡就被地主踹上一腳而早夭,有去找做乳娘的母親討要吃食而溺水而亡,有剛出生就躺在盛面粉的袋子上凍得嗷嗷直叫,我想揪著蕭紅的頭發質問她還有一點人性嗎,縱然悲劇要把破碎的美好呈現,為什麼連最後一點同情都要碾成末揚在海裡呢?可是任性的文藝女青年會垂著頭,留著淚說:“我沒有辦法,為瞭吹響革命的號角,犧牲小愛成全大愛。”你聽瞭,慢慢把拳頭放下,喃喃自語好可憐的姑娘。

可是文藝女青年畢竟是女人,讀的書可以讓她的意志和心靈堅強一陣子,在來來回回的愛情裡總有疲憊不堪的一刻,她會空空蕩蕩得不知所措,會想起她從沒見過面的孩子,所以我能理解蕭紅臨死前念著要找回被她送人的孩子。一旦有瞭突破口,她的文字開始厚重和反思,犀利的號角開始吹奏出低沉思念的樂曲,走上瞭個人化和自我化的道路,她開始脫離空泛泛的打倒XX的口號,她在困惑中關註作為女性的體驗,《呼蘭河傳》裡有瞭一抹溫情色彩,在非黑即白的世界裡有瞭過渡,個人情感並非是政治思想的對立面,不需要像敵人一樣嚴防死守,所以整死小團圓媳婦的惡婆婆瘋瞭,馮歪嘴子的大公子在零下幾度的房間滾著稻草也能活下來,二公子一張嘴露出瞭小小的白牙,絕望之處有瞭新生。女性的特殊身份,在男權林立的文藝界裡,即使剪成板寸換上男裝,也擋不住百轉千回的旺盛生命力的嬌啼。

我更愛這樣的蕭紅,就像浪子漂泊天涯,當眼角皺紋畢現,總想起故鄉香噴噴的熱粥和暖烘烘的被窩,過去是自己最不屑最想拋棄的,當如今兜兜轉轉踏回原點,內心卻是飽滿充盈的,就像冰心所說走在生命的兩端,愛在左同情在右,踏上荊棘的道路上,有淚可落卻不覺悲涼。文藝的蕭紅挺著瘦小的身軀在佈滿荊棘的道路上前行,有愛有恨,有得有失,短暫生命像流星般劃過的天空裡,讓我們看到瞭全神貫註的生命力創作,沒有政治的浸潤,沒有技巧的雕飾,展示出的不完美恰恰也是永恒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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