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9 22:11:08
文/鸝鳴
就是這樣的天,就是這樣的陽光,四年前的九月,我來到瞭這個離傢並不遙遠的城市—濟南。雖然隻有三百多公裡的路程,但因為中間需要倒幾次車,從傢到這裡仍然需要六七個小時的時間。早上五點起床,六點出發,下午一點多鐘到終點站。第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車,我和父親都有點兒疲憊。偌大的校園,鱗次櫛比的教學樓,高聳粗壯的道邊樹,迂回有詩意的林間小道,來來往往的各色學生……這些我在傢憧憬無數次的畫面,還是敵不過身體給我的實實在在的感覺。
從小到大,我沒有去過比縣城更遠的地方。我的父母也是。於是,就在那個開學季,電視上頻繁出現“學生要培養獨立自主意識,自行入學報到”這些倡導性言論的時期,我執意要求爸爸送我到學校。不是我不能或者害怕自己一個人去,而是我希望借著這個機會,讓爸爸也走出去一次,讓他看看“外面的世界”。父母辛苦養我20年,供我吃穿讀書,真的很不容易。暫時無以為報的我早就想過,我進入大學校門的光榮時刻,一定要有他們的見證。
我和父親拿著沉重的行李走出汽車站,一眼看到瞭直達學校的公交車,於是一邊招手一邊欲奮力奔跑,可是公交車根本不停下來。旁邊正好站著一個穿制服的交警模樣的人,他微微皺眉,指著不遠處說:去站牌坐車。那種語氣不似嘲笑,但總讓人不舒服。這個時候我才回過神來,對呀,公交都是站牌上下車的,我怎麼忘瞭呢,好像從來沒坐過似的。早飯沒吃多少的我們,此刻早已饑腸轆轆。我們氣力不足地慢慢退回到被人群包圍著站牌。
並不強烈的陽光在我的眼前跳躍,路上的行人和車輛你來我往,密密麻麻。空氣裡,一股燥熱的氣流層層地彌漫開來。我看看父親,他那略黑發黃的臉頰上早已滲出瞭汗珠,神情有一絲焦慮和不安。就是這一刻,我開始意識到,邁入人生新階段的我,再也不能是那個依賴父母的孩子瞭。他們,在我不知不覺長大的時候,已經悄悄地變老瞭。
下瞭公交車,我左張右望都沒有發現一處門樓高高,有學生模樣陸續進出的地方。我和父親納悶瞭,通知書上明明說的就是這裡呀。前後打聽瞭好幾個人,我們終於走進期待瞭一個暑假的大學校園。要說對大學的第一印象,我想“失望”這個詞還不足以表達失望的心情。我怎麼都不能想象,我所謂的大學竟然是一個比不上高中占地面積大的地方。我所有美好的設想,現在竟然都成瞭“設想”。它與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沒有一點大學的樣子和氣息。一棟教學樓,不像樣的食堂和操場,陳舊的宿舍樓。我的傷心豈是一個“糟糕”可以彌補得瞭。倒是父親一直安慰我:大傢都是這樣的,不光你自己。這不是主校區呀……
因為肚子太餓,我和父親出去找吃飯的地方。當時,門口正在修路,旁邊的餐館都關門歇業瞭,我們隻能去稍遠的地方。我們走進瞭一傢快餐店,下午三點鐘的時候,飯菜幾乎不剩。最後,我和父親要瞭三個胡蘿卜餡的包子。這包子皮厚餡少,又硬又幹。我瞭解父親的口味,要在傢裡,胡蘿卜一定是他不會動的。而現在,胡蘿卜餡的包子,極其寡淡無味,看他幾乎不嚼就下咽的樣子,應該很難受吧。連我這個從不挑食的人,第一次吃胡蘿卜餡的包子,都覺得氣味有點兒不對。這是我們初到濟南吃的第一頓飯。父親牙口不好,吃這樣的飯,對他而言是種痛苦。
吃完飯回去,我簽字報到,領被褥,找到我所在的宿舍,鋪好床鋪。父親領我在樓下買的暖瓶和水盆,還有一把櫥子的小鎖。父親一個勁的說,想想還缺什麼,還缺什麼。我則一遍遍的回復,什麼都不缺,什麼都有瞭。宿舍裡,舍友陸續都來瞭,我跟他們打招呼,保持笑容。心裡揣測著她們性格怎麼樣,脾氣好不好,我們能否合得來。寥寥幾語,我知道,她們也都在抱怨大學的面貌,說它何以稱之為大學。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瞭,又到瞭晚飯時間。“去食堂看看吧”父親提議。走進食堂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在就餐。因為還沒有開學,所以食堂裡並沒有做好的現成的飯菜,要想吃就單點。我們看瞭看菜譜,都是傢常小菜,但價格並不便宜。最後,我們就點瞭一個菜:紅燒茄子,要瞭兩個饅頭。菜量不小,口味可以,可是父親吃得很少,沒有食欲的樣子。一天奔波,跑前跑後,他累瞭吧?!
吃過晚飯,我們準備去找旅館,父親想早點睡覺,明天盡量早走。因為知道新生開學的情況,附近目之所及的旅館紛紛提高瞭價格。問瞭幾個地方都是一晚80到100元不等。父親覺得太貴,繼續一傢一傢的找。最後,我們在離校不遠的後方,發現瞭一個偏僻的傢庭旅館,50元一晚。那個小房間很小,幾乎就是一張單人床的空。房間沒有一扇窗,屬於密閉空間。床頭雖有一個風扇,但肯定趕不走房間內悶熱的空氣。九月份的濟南,白天晚上的總體溫度依然很高。這個夜晚,父親註定要受煎熬瞭。送我回到學校,父親接著折返回瞭那個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