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3 16:43:23
文/徐武
前幾天給閱讀投瞭篇文章,沒想到引發瞭一場小小的爭論。
我以前常對朋友說:“我不喜歡別人誇我,因為常誇得不到位,不夠狠。我倒是喜歡看人罵我,因為我可以回罵之。”那時我喜歡韓寒,每看其論戰文章,無不犀利辛辣,痛快過癮,於是暗暗學之,故有此妄語。後來,又知道瞭王朔,原來比韓寒還會罵人,遂學其調侃戲謔。最後,看瞭王小波的書,立馬不看前面兩人的瞭,一口氣讀完瞭他的全部雜文和幾部小說,故而寫點文章常有黑色幽默的味道。
我之前寫文章雖帶他們的風格在裡面,但心裡亦有排斥,一方面是因為有朋友說我隻能看到別人陰暗的一面。另一方面,我自己也感覺到自己,喜歡揪住他人的陰暗面不放,大加渲染,像那個“借題發揮”(胡適語)的李敖。我的轉變有自己的“漸悟”在裡面,也有一些我現在所喜歡的作傢們的“棒頭喝”,在此就不多說瞭。
就在昨天,我突然“頓悟”:原來我此前根本不會寫文章,隻會作文章。
周作人在其《自己的園地》舊序中寫道:
“我們太要求不朽,想於社會有益,就太抹殺瞭自己;其實不朽決不是著作的目的,有益社會也並非著者的義務,隻因他是這樣想,要這樣說,這才是一切文藝存在的根據。我們的思想無論如何淺陋,文章如何平凡,但自己覺得要說時便可以大膽的說出來,因為文藝隻是自己的表現,所以凡庸的文章正是凡庸的人的真表現,比講高雅而虛偽的話要誠實的多瞭。”
這句話一語道破瞭我此前的問題:太積極於世瞭,不知不覺中落入瞭文人之道。古人說,“一為文人,便無足觀”,確實有些道理。我那樣寫,那樣說,就是為瞭抨擊假惡醜?做法沒錯,但到瞭最後卻成瞭為抨擊而抨擊,惡性循環,戾氣越來越重。想一想,我們此前看韓寒,看李承鵬,開始是為瞭什麼,後來又為瞭什麼,什麼又改變瞭?韓寒經過“方韓”之爭後,倒改變瞭不少,我為他高興。
我給閱讀投的這篇文章是我的讀書筆記,隻是“自己的表現”,即使“凡庸”,也是我的“真表現”,我覺得“要說”,故而“大膽的說出來”瞭。然後下面就有些批評,有批評是好的,大概也是他們的“表現”。但我看完之後卻大失所望。因為我原本以為那些爭論是圍繞我的“表現”進行的,仔細一看,其實不是。
有說我寫的“酸”的,有挑字眼的,在“名士”與“名士氣”上犯迷糊,然後基本就是依這兩點爭下去,各自展現自己上乘的刻薄功夫。
上文說過,我不會寫文章,之前一直在作文章,包括此文。“酸”或有之,“個別名詞用錯”亦有之。可是,我談的是《人間詞話》啊!怎麼沒看到一個人提到?我對王國維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的,我覺得這些學術大師,實在是為瞭我們成瞭犧牲,隻不過是吾輩狂妄無知,不知繼承罷瞭!
最近看周作人的文章,覺得他才是少數會寫文章的人,喜愛之餘,對古人所說的“才學識”有瞭一番自己的理解,或者受知堂老人影響,也未可知。古人是怎麼解釋“才學識”的,我不知道。古人有些思想較迂腐,我就說說我自己的理解,或者說是我自己的追求。
才,應是才華的意思,詩詞歌賦,錦繡文章。但我沒有這麼高的追求,孔子有句話叫“辭達而已矣”,竊以為這是為文之基本要求,用詞準確,能達意,無誇飾。
學,學問之意。世間學問何其多也,默默無聞搞研究的專傢學者也多,我們不過是輕易得之罷瞭,故而我稱他們是我們的犧牲,這當然是對真正的專傢學者而言的。我輩普通人,就學一些與人生密切相關的,不必深奧,但求常識耳!
識,對人生,對這世界的認識,即人生觀、世界觀。識不必玄妙,但求符合人情物理。
三者皆達,生活才有意思,才能不枉此生,區區此生不知何時才能達矣!
我讀周作人文章,落瞭點毛病,就是看不下去他人寫的東西,總能看到做作,本文亦有此毛病。也有三點收獲:一、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二、人要讀點與“人”直接或間接有關的雜書;三、讀書人要懂得人情物理。我上面對“才學識”的看法皆由此而來。
好瞭,不再談瞭,再談下去就又成瞭空談。
點評:我說過,徐武的文章總是能夠讓我挖到好東西,這次是“一為文人,便無足觀”,加上他表達的“才學識”,這就夠瞭。瞿秋白《多餘的話》裡有篇文章,講的也是這個觀點,附在後頁裡,做個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