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8 23:05:22
曹操作為一個英雄,氣量大,重情誼,關鍵還有一點:講真話。曹操有一篇文章叫《讓縣自明本志令》。當時大傢都在攻擊他,說他是漢賊,說他挾天子以令諸侯,都懷疑曹操想當皇帝。於是,曹操就寫瞭這篇文章,核心思想隻有一個:“正因為我曹操不稱皇帝,天下有誰敢稱帝;正因為我不王,我在這兒鎮著,所以你們才不敢亂來。我不是當不瞭皇帝,我完全有資格當。”這樣的話劉備講不出來,劉備見人就哭,孫權也不敢講,但曹操敢講。在亂世既有真性情,又有大情懷,還有這樣敢講真話的勇氣,憑的當然是實力,但是曹操的個人魅力也是不可忽略的。所以,我們多研究一點曹操,對我們解讀中國古代的政治文化、政治人物和政治人格是頗有意義的。
真隱士的情懷
在我們的民族歷史上,還有很多看上去像隱士一樣的人,比如東晉的陶淵明。他隱居在廬山腳下,寫瞭一首《飲酒》——“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魏晉南北朝是個亂世,出現瞭很多假隱士。比如,當時有一個皇上覺得朝廷的風氣不好,他就找來幾個知識分子,給瞭他們一筆錢,一點糧食,讓他們到山裡面隱上一、兩年,然後等到有一天,皇帝發詔書廣求天下賢士,這些人就應召而出。而陶淵明和他們不同,他是真的隱士。看他的詩:“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實際上,陶淵明是天天能聽到車馬的聲音,但心不在人境,所以不管離街道住得有多近,都感覺不到喧鬧之聲。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希望在人世間以外建立自己理想內心世界的知識分子。
我感覺,自從陶淵明以後,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瞭真正的隱士。他說“心遠地自偏”,就是隻要內心遠離瞭塵囂,塵囂離你再近,也就不稱之為塵囂瞭,這種人活得很簡單。“采菊東籬下”,我們現在理解應該是賞菊東籬下,怎麼能把菊花摘瞭呢,亂摘花花草草是不對的。魯迅在廣州有次演講時對此下過定義:這是魏晉風度的一種表現。對於陶淵明來說,菊花是作為藥材和食材吃下去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是詩人正在尋找自己的傢園。傢園在哪兒?就在所住的茅廬中。“此中有真意”,詩人感覺自然界的一切生機都隱藏著道理,正如夕陽西下鳥兒飛往自己的人間。
在魏晉時代出現陶淵明這樣的詩人不是偶然,那個時期知識分子都很喜歡追問生命存在的意義。如果一直這樣問下去,也許我們會形成一條思辨哲學的路徑,也許會啟發邏輯學的發展,也許由此帶來自然科學的發達。這就是陶淵明所處的魏晉時代非常向往的一種純粹境界。
盛世的悠然
唐朝有290年的歷史,人口規模六千萬左右,而在這將近300年的歷史中,錄取的進士不到一萬人。從這個意義上看,中國封建時代的進士才是真正的時代精英。在這樣的背景下,王維在19歲考取舉人,21歲考中進士第一。與此同時,王維是一個造詣精深的國學傢、出色的畫傢,他是南宗畫代表人物,同時還是一個傑出的書法傢和一個非常瞭得的音樂傢。唐朝的社會文學藝術全面的才華都在他身上得到充分體現。
我們來看他的詩《終南別業》。這裡的“別業”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不是超大的house,就是一座小茅棚。王維在終南山造瞭自己的小別業,“中歲頗好道,晚傢南山陲。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這首詩真的很美,完全體現瞭個人的自由意志:住在山腳下,隻順著流水走,走啊走啊,走到水流枯竭的時候就坐著瞭,看著那雲一點一點起來,天色晚瞭要回傢時,偶遇林中老者,聊啊聊啊,忘瞭返回的時間。王維的官位高至五品,他用詩、書、畫、茶、棋和琴來表現詩人的情懷。王維晚年居住在陜西藍田縣,那裡有個景點叫輞川,輞川有個白石頭,白石頭邊上一個小池塘,池塘邊長滿芙蓉花,王維就在這裡造瞭一個很小的能停小木船的船屋,旁邊也種上芙蓉花,起名為“辛夷塢”。王維有個愛好寫詩的佈衣好友叫裴迪,到瞭周末,他倆就駕一葉輕舟,往來藍田的景點間,每到一個景點就飲酒煮茶,最後兩人一共寫瞭40首詩,成瞭一部《輞川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