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7 23:38:42
一次次的涉華外交沖突事件,當然是“憤青”怒潮澎湃宣泄的直接誘因和導火索;但是,這也隻是表面淺層原因。真正給中國80後、90後等“新生代”營造瞭共同的失望、鬱悶和憤怒情緒的,是中西方政治文化交往中無處不在的認知逆差,以及由此在青年人中激起的巨大心理期待落差。
什麼是“認知逆差”呢?如同貿易逆差一樣,中國一般知識階層對於外部世界的整體瞭解,與外部世界特別是西方世界對於中國的認知程度上,存在著巨大的落差。
一方面,從上世紀80年代擔心中國被“開除球籍”開始,到互聯網出現後,中國知識界對於國外 一切“精神食糧”和“物質食糧”像黑洞一般地汲取,使得中國公眾那無形而巨大的“聽診器”,離世界的心臟並不遙遠;與之相對比的是,西方世界對於中國的認 知,雖在過去幾十年中有所提升,但基本上還是斷裂的、滯後的,甚至極度誤導的。
另一方面,從道德判斷的層面,中國對於西方媒體、西方民意,以至於西方價值觀,帶有一種近乎不切實際的善意期待和追隨情節。而令很多國人愈來愈幡然醒悟的是,原來西方媒體和隱藏在媒體後面那“沉默的大多數”,永遠是“不憚於以最壞的惡意”來揣度中國、中國政府和中國人的。
於是,隨著知識逆差越來越大,心理的落差也變得越來越不可彌合。而這些,都是不可持續的。
要是放在一般的成年人身上,明白個道理,發兩句牢騷,也就算瞭。可青年人就不會有這麼好的城 府和心理承受力。特別是,現在所有30歲以下的青年,都是出生、成長在改革開放以後。在他們整個的成長歷程中,中國作為一個復興重振的大國,一路高歌猛 進,幾何級跳躍式增長。在中國愈見強大的背景下,是中國青年一代的超強自信,以及對於國傢民族的高度認同。他們心目中的中國,與西方媒體裡的中國,形成瞭 刺眼的反差。
於是乎,年輕人本來希求被社會認可的焦灼心理,與整個民族希圖被尊重認可的巨大饑渴,合流與共振,往往以一種沖關奪隘的激情和憤怒,在虛擬和實際空間中蔓延開來。
到底是誰在誤解中國
“憤怒”的理由似乎很充足瞭,但對於一個民族來說,總是血脈賁張地痛斥、傾訴、駁斥,對於民 族心理的保養來說,也未見得就是好事。西方媒體和西方主流輿論對於中國發展的誤解、低估和不認可,甚至還有刻意的歪曲、醜化、妖魔化等等,細細想來,都不 值得讓中國這樣一個民族為此“不高興”。
首先,跨文化之間的誤解是必然的,是不可避免的常態性交互關系。改變一個國傢國民對於另外一 個國傢的認知,絕不可能在一代人之內完成。且不用講人類認知本身具有的滯後性、程式化和集體惰性,單就中國發展躍進本身的“史無前例”特征,已經讓中國人 自己都目不暇接瞭。在短短一代人的時間內,中國完成瞭西方國傢五到十代人所走過的路程。希圖別人能夠“靈魂深處爆發革命”,來個180度的思維轉彎,要求 也未免太高瞭。
再則,換個角度看,到底是誰在誤解中國?
從戰略利益上講,最安全的策略應當是讓朋友高估自己的實力,而讓潛在的對手低估自己的實力。既然西方的一味贊美恭維之辭解決不瞭中國面臨的多重實際問題,同理,其出於各種心理而散佈的陰暗詆毀之語,也傷害不到中國健康積極發展的根本。
其實,從“憤青”的現象擴展開去,我們民族在整體上要證明自己的急迫感,以及隨之而來的那種失落和不平衡感,也還是“炫富心理”在作怪。究其本質,還是我們自己有很大程度上的不自信和不自知。
該怎樣正確認識“民族主義”
“一腔熱情”也好,“失去理智”也罷,過去十幾年中國所出現的“憤青”現象,也著著實實改變瞭中國外交戰略決策以及國民心理構成的固有框架。
西方評論傢往往給中國的“憤青”群體,貼上一個“民族主義者”的標簽。雖然沒有加上“極端” 兩字,但“民族主義”一詞在美國政治話語體系中連帶的“極端主義,種族主義,暴力擴張傾向”等暗示寓意,則是不言自明的。這本來倒也無關緊要。關鍵的是, 我們自己對於“民族主義”本身所具有的進步意義不太清晰,生怕沾上瞭“納粹”、“種族屠殺”、“軍國主義”的惡名,總是忙不迭地與“民族主義”劃清界限。
其實,民族主義作為一種思潮和運動的歷史進步性,主要體現在一個現代民族國傢完成其自我認知 和國傢認同的過程當中。可以這樣講,不經過民族主義對一個前現代國傢人民心靈的滌蕩與整合,現代意義上的民族國傢就無從談起。無論是法國大革命,還是美國 的獨立戰爭,其實都是根植於民族主義基礎上的現代國傢生成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