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8 22:51:06
記得三年前,剛進公司的頭天晚上,組織便安排瞭一場豐盛的晚宴。那是一傢韓國企業,在業內非常知名——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韓國的酒桌文化對比中國來說,可謂是毫不遜色。
由於是跨國企業,加上又是新員工入社夜(韓國人管公司叫社),所以在場的大都是來自宇宙各地的新面孔,其中又以朝鮮族和漢族的黃種人為主。期間,各路江湖豪傑裝作一副認識瞭多年的好友一樣觥籌交錯著,說著不痛不癢的祝酒詞,生怕落下個不合群的壞印象(新員工有一定的淘汰率)……總之,氣氛不可不謂之融洽,高潮不可不謂之迭起。
酒過三巡,一個負責本次培訓的疑似基佬的前輩搔首弄姿地站瞭起來,說公司有這麼一個酒文化(具體是叫“兄弟酒”還是“義氣酒”我已經忘瞭,總之是一個很唬人的名詞),流程是這樣的:
首先找一個大號的木桶,然後倒幾打啤酒進去(費用充裕的話倒紅酒洋酒甚至皇傢禮炮都可以),隨後從級別最小的同事開始喝起——輪到的朋友必須盡其所能地敞開腸胃往死裡喝,然後一直往上喝,直到在場最大的領導。
這種喝法的意義(我們姑且稱之為意義吧)在於你能夠為你的上司擋多少的酒,因為下面的階層灌得越多,上面的領導就可以喝得越少,甚至可以滴酒不沾,隻需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著熱鬧。如你所知,這種簡單粗暴的玩法有一個金字塔階級的寓意,而且這種寓意完全有別於當下世界主流的平等自由的價值觀的和我黨一直所秉持的“人民公仆為人民”的治國宗旨(做得好不好不在此討論范疇)。
所以,一聽到是這種喝法,我頓時有一種羊入虎穴的感覺,因為一來我討厭喝瞎酒,特別是跟那些認識還不到8小時的陌生鬼;二來我反對金字塔的特別是屁股決定腦袋的價值體系。要知道,舞文弄墨瞭這麼多年,本人都是在為天下蒼生的平等自由搖旗吶喊呢(至於蒼生們要不要我喊不在此討論范疇)。
幸運的是,在喝到我這裡前,還有不少的貌似海量的初出社會的年輕人,他們瘋狂而恣意的表演讓我既感到有趣又心生畏懼……其中包括一位緊跟在我前面的來自哈爾濱的年輕女同事(必須承認有幾分姿色,後來我們還成瞭好友)。就在我準備仰頭痛飲的那一剎那,此女子“嘣”的一聲倒地瞭,並且兩眼一翻四肢一伸不省人事,隨後是全場一陣寂靜——不得不承認,這是我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夠義氣的為瞭擋酒不惜五體投地的朋友。
緊接下來,大傢手忙腳亂地把她往醫院裡送(旁邊的我當然也義不容辭地充當起瞭擔夫),沒想到的是,剛去到醫院這丫頭就醒瞭,隻見她調皮地眨瞭眨眼,隨後輕盈地翻身下地,然後就活潑亂跳地開始扭動身姿,整個過程像是一個剛睡醒的運動員,壓根沒有醉酒的樣子。那一刻,我真有把她娶回傢的沖動。
其實自打畢業以來,穿越在無數次逢場作戲的工作酒席間,我幾乎無時無刻不希望能夠回到美國二十世紀的二十年代。對此,相信看過電影《美國往事》的朋友都知道,那可真是一個美好的禁酒令頒佈的騷動季節啊——當然,對某些人來說則是“美國人的個人自由被剝奪”的前夜或是“通過私酒貿易一夜暴富”的大好時機。
需要補充的一點是,所謂的禁酒令,其實並非嚴格意義上的不準喝酒(要真這樣,無疑是要瞭某些人的命),而是指:“自己在傢裡喝酒不算犯法,但與朋友共飲或舉行酒宴則屬違法。”此法案的初衷是為瞭減少犯罪的發生,尤其是傢庭暴力,可惜的是,效果遠未達到預料,犯罪反而變得更為猖獗,而有些本來就不怎麼喝酒的朋友也加入到瞭偷喝隊伍——這是否證明瞭一點:人生而崇尚自由,且有極大的逆反心理和愛吃禁果的冒險精神。這似乎有點類似幾十年前,我國的同性戀被嚴重打壓的那個季節,反而導致瞭更多的同性群體湧現。
前不久,又冒出瞭一個女白領在陪老板一天喝瞭四場酒後猝死的新聞,類似的新聞可謂是絡繹不絕,未報道出來的更是數不勝數。據世界衛生組織一組數據顯示,由酒精引起的死亡率,已經是麻疹和瘧疾的總和,而且遠高於吸煙所引起的死亡率。在中國,每年大約有114100人死於酒精中毒,占總死亡率的1.3%。
話說回來,這個社會就是如此操蛋又讓人無奈,我們的文化基因裡似乎有著煮酒論英雄的豪氣,並且一定要通過酒精之後的掏心掏肺(也可以說是胡言亂語)才能夠見到真心劃出陣營——不過這一點其實很好理解,如果有人跟我說,你幹瞭這桌酒,明天立馬給你簽約十本書,首印10w冊起步,並且拿跟韓寒相同的版稅,我肯定也是義無反顧的喝到斷片為止。所幸的是,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出版社的天才老總給過我類似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