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大女孩

2016-08-08 22:51:24

十二年前,夜,應該是夜吧。

南方,某座貌不驚人的小城。學校,大門口往右數起,第七棵的桂花樹旁。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站在時隱乍現的夜風中,像是站在瞭王傢衛的長鏡頭下。風像是個剛吃飽的娃,惱人地吹耍著她的長發,吹擺著女孩的裙尾,更吹亂瞭她的思緒。

一個身著校服的男孩,立在女孩身邊不到30公分的距離,安靜地聽她說起那過去相遇、今時相戀、以及明天相離的故事……說到後來,女孩的話越來越少,聲音越來越細,左顧右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開瞭口。

“能給我……給我……一個吻麼?初吻。我想把它永遠地留在這個18歲的夏天。”

男孩有些驚訝,也不知道是愣住瞭,還是認真地想瞭想,再想瞭想,隨後跨過瞭30公分的距離,淡淡的卻又分外理智地親瞭親女孩額頭,然後一把將她抱入懷中,緊緊的,嚴實的,像是一個溺水者突然撞上瞭救生圈。

待到氧氣換足呼吸勻暢後,男孩便湊在女孩的耳邊,小心翼翼地說瞭一句:我不配。

話音未落,女孩的淚珠已經落下。語音雖輕,卻震得整個夜空在回響。

頃刻過後,女孩全身顫抖著堅持道:我隻想要一個吻而已,不管未來如何,也無論我們有沒有以後。

一股莫名的難過,如泉水般從男孩的心底湧出,把他輕易地湮沒,就像過去一年來被鋪天蓋地的高考題海所湮沒一樣。

許久,女孩從男孩的懷抱中掙紮瞭出來,就像是從泥潭、漩渦甚至黑洞裡逃出來一樣。隻見她慢慢轉身,毅然離去,加快腳步,卻突然逐步慢下,並在走回到第一棵樹的時候,徹底地停瞭下來,似乎這棵樹才是她真正要去的目的地。

月亮恰如其分地探出瞭腦袋,交織著橘黃色的路燈,恣意地灑在女孩身上,形成瞭一層淡淡的霧氣,並在地面上留下瞭一個孤獨的影子,給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男孩深深地嘆瞭口氣,沒有過去,想瞭想,頓瞭頓,等瞭等,再等瞭等......也不知道過瞭多久,終究,還是轉身離開瞭。

記得那天沒有下雨,但姑娘的心跟胸前的衣裳一樣,輕易便淋濕瞭這個十八歲的夜晚。

畢業兩年後,男孩長大瞭一些,去到瞭大城市,每天到晚除瞭例行上課吃飯之外,就忙碌地穿梭在綠茵場、圖書館和女生宿舍樓之間 。

在某個特別平常的雨夜,男孩很驚訝地接到瞭女孩的電話,接起後更驚訝,因為是女孩的舍友打來的。

對方說,你是那誰誰誰麼。男孩說我是那誰誰誰。電話那邊的聲音很急促,說女孩想不開,跳湖瞭!你火速過來吧!她現在就在醫院,還在昏迷中,不過卻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們是從她的手機裡找到你電話的。

男孩頓時愣住瞭,大腦一片空白 。

女孩所在的城市離他大概有300公裡的距離。男孩用瞭30分鐘的時間去考慮,在這樣一個暴雨過後並且接近凌晨的夜晚,是否有必要跨越那三百公裡的距離,去陪伴一個已經兩年未見的姑娘?

最終,他還是選擇瞭留守。當晚手機一直開著機,雖然手機沒再響過,可他卻在夜裡驚醒瞭十幾回。

八年前,男孩大學畢業,邀請女孩前來參加畢業典禮。女孩答應瞭,不過最後卻爽約瞭,理由是那天太曬瞭。

對瞭,那天的確很曬,天空好像多瞭一個太陽,地面好像多瞭一層熱土,可來拍畢業照的朋友特別多,有大學的、中學的、甚至還有小學同桌;有親戚,女友、另外還有300公裡外的網友……男孩很開心,非常開心——至少從照片上去看是這樣的。

等到夕陽快落下的時候,男孩收到瞭一個快遞。打開一看,發現原來是女孩寄過來的,而且居然還是一包信,一共有四十八封——從文末所署的日期來看,應該是每月一封,一共持續瞭四年。

當晚,送走所有朋友(包括女友)後,男孩便扛著兩打冰凍的珠江啤酒,挨個宿舍去敲門,在敲到第七間宿舍的時候,他成功地讓自己斷片瞭。

斷片之前的0.01秒,他發誓從今以後滴酒不沾。

一不小心,時間便去到瞭2010年。

這一年是男孩的本命年,正所謂“本命年犯太歲,太歲當頭坐,無喜必有禍”。而這一年來,男孩所犯的最大太歲就是愛情瞭。

在某個陽光慘淡的入秋時刻,交往瞭兩年零三個月七天的女友正式宣佈跟他分道揚鑣,給出的理由是:男孩不夠愛他,甚至他壓根就不曾愛過他。

本來聽到這裡,男孩以為還有戲,腦海中立馬醞釀出幾十個生動形象並且足以寫進教科書的案例,以證明自己的情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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