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也是一天,閑也是一天

2016-08-08 22:58:56

我的母親

文/洱海扁舟

五一回傢,進大門時候我依舊習慣性地喊:“媽,我回來啦!”實際上喊的時候我還沒來得及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在傢,而這一聲呼喊,也便是我已回到傢的訊號。她笑著答應我,叫我把行李放好,然後問我肚子餓不餓,一路是怎麼回來的,而在這同時,她並未停下手中的活:她熟練地把那已凝固的牛奶從冒著熱氣的鍋裡拿出來,調整好形狀,繞到架子上,然後抬到院子裡掛到高處的掛鉤上,日曬風幹,這些牛奶第二天就可成為美味的乳扇。

從我讀高二那年開始,一晃竟而快十年,而母親便也做瞭近十年的乳扇。還記得剛開始做乳扇的時候規模很小,牛奶不過是自傢養的一頭奶牛一天不到二十公斤的量,母親將幾天做的積累起來,等趕集的日子來瞭再背到街上去賣。雙廊、江尾、沙坪、右所,離傢近的集市母親都曾去過,或走路或坐車,有時能很順利地賣掉,有時卻無法賣到一個好價錢,一周的辛苦就此枉費。然而母親是樂觀的,她仔細地和父親分析怎樣做才能用更少的牛奶做出更多更好的乳扇,哪裡的乳扇價格更高哪裡的行情更好。那時候二舅經常來串門,他做活懶散然而頗有經濟頭腦,他說大理乳扇的行情以後會很好,於是很有遠見地鼓動父母去收購村裡其他養牛的人傢的牛奶,擴大規模。由於沒有更好的賺錢方式,二舅口才又好,把前景描繪的十分可觀,父母決心賭一把。於是母親開始去一傢傢地遊說親戚、鄰居,讓他們把牛奶交給我傢做乳扇。後來證明這條路是走對瞭,雖然開始時步履維艱,由於牛奶數量的增加和質量良莠不齊,很不好把握配比,用一口鍋做速度又很慢,但他們慢慢地摸索和嘗試,逐步走入瞭正軌,現在早已能做到同時用三口鍋一起做,每天做掉十多桶牛奶,院子裡搭的掛鉤上掛滿瞭純白的剛出鍋的乳扇,靜靜地在晚風中搖曳。

十年裡,大姐結婚生子,二姐大學畢業繼而也結瞭婚生瞭娃,我也高中畢業大學畢業進而參加瞭工作,傢裡的負擔越來越輕,光景越來越好。然而,我們在長大,父母,卻也漸漸老瞭。母親生於1963年,這一算竟然已是52歲的年紀,她紮著白族婦女的頭巾裹住瞭大半的頭發,卻無法遮住那肆意伸展出的白發,她臉上的皺紋深瞭,甚至臉色都已經有些黯淡,最讓我心疼的是她的手,以前是因為長期的農活滿是老繭,現在卻因為做乳扇的緣故被熱水燙的通紅而透亮,並且她的一根手指由於長期繞乳扇竟然硬生生變細瞭!我無法想象在這十年中到底有多少乳扇經由母親的手繞到架子上,曬幹後又從架子上拆下來,包裝好賣到大理各地。

高中畢業時候報志願,我選擇瞭不用出學費每個月還有生活補助的免費師范大學,當時一方面是因為眼界不夠寬,不知要選什麼學校什麼專業,另一方面卻也想到父母供我們姐弟讀書的辛苦,想早一點讓他們擺脫生活的辛勞。然而現在看來,我實在是低估瞭他們的愛,低估瞭他們為瞭子女可以做出的付出。大學時候每次和傢裡通話,我都極力說自己過的有多好多輕松,然後敦促他們不要再多做活瞭,傢裡的負擔已和從前不一樣,母親應諾著,繼而每次幾乎都說著一樣的話,叫我吃好點穿好點,然後給我寄錢。有時他們在電視上看見湖北或者武漢的什麼消息,總會打電話過來噓寒問暖,或者叫我註意安全。“兒寒乎,欲食乎”,熟悉的嘮叨一再的響起在耳畔,我在母親的眼中原來從未曾長大。

我畢業瞭開始找工作,大學時候學業荒疏,各種榮譽甚少,加之地域的關系,求職之旅頗為不順,母親經常打電話來鼓勵我,敦促我,有時又責怪我何以竟在大學未能好好學習,積累更多就業資本?我默然,硬著頭皮到處碰運氣,跌跌撞撞地還是挨到瞭雙選會。那天本來要被曲靖二中通知簽約瞭,然而由於當時正參加另一所學校的試講於是便沒有接電話,等試講結束後再回電話回去,卻被告知我遲遲未回電話,他們已簽瞭另一個人。我悔恨交加,父親打瞭電話詢問情況,我告訴瞭他這個失誤,並且那天我依然沒有簽約。後來我聽說母親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居然哭瞭,是的,她哭瞭,我雖有遺憾但仍自能淡定處之,可我沒想到母親竟然因為我的這個失誤淚流滿面。之後我問母親這事,她說當時也不知怎麼瞭,就是想到我好不容易就要找到一個好工作瞭卻就這樣失之交臂,淚水便湧瞭出來。母親一向是堅強而樂觀的,我很少見過她為什麼事流淚,然而,那一次,我知道瞭她會為什麼而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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