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起的債和驢子的蘿卜

2016-08-08 23:04:19

還不起的債

月近重陽人近中年,同學間的互動又熟絡和頻繁起來。

偉華是我們小學同學,在那個年代,因為媽媽是上海人,吃穿用度不是我們這些孩子可以攀比的。超出想象和認知的,他留給我們很多的羨慕嫉妒,那個年代學不會恨,最多偶爾欺負一下。偉華也聰明,那些新奇玩意兒、或是好吃的,也將就著能得到庇護。真到瞭忍無可忍,媽媽出現瞭,倒不至於被打,就是語速極快的碎碎念,讓孩子們徹底崩潰,最後再來幾把糖果,加上溫言細語的囑托,基本都瞬間被降服。雖然過幾天還是湊性不改,起碼偉華得幾天安寧。

偉華是單親,這個是到瞭中學才知道的,那個年代,單親是個壓力很大的事情,總是和爸爸殘暴犯罪生老病死、媽媽水性楊花有關聯。大瞭,知道偉華的媽媽純粹如現今人們談的生活理念不同有關。想來,一個大上海的溫婉細致女子,在西北的狂沙塵土裡,自己活著就不易,再面對壓根生活方式不同的丈夫,離瞭也是好事。

偉華很爭氣,媽媽很堅忍。在大多數人復讀的情況下,他第一次高考就考上瞭交通大學,媽媽無微不至的關懷,也放棄瞭自己的人生,再也沒有結婚。偉華的孝順,體現在言行有禮有節,絕不忤逆母親,到瞭二十來歲還沒有夜不歸宿、大醉一場的經歷。起碼在我們那個年代,這個事情讓我們很鄙視,一方面自己會被自己的父母按照偉華的模樣要求;一方面奇異於這樣的年輕人,如何度過這麼枯燥的青春。

後邊漸漸沒瞭消息。世界上總有一群人,能挖出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尋找不到的人,有好事者近來靠著蛛絲馬跡尋到瞭他,我們的聚會於是多瞭個參與人和話題者。我們幻想著他的成功,他與妻兒、媽媽其樂融融的幸福。讓人下巴掉的事情是,他與妻兒住在城西,媽媽住在瞭城東,逢瞭節假日才團聚一下。

七十年代的人,雖然有自己的原則,但包容任何人的想法和行動。大傢不醉不歸的熱鬧起來,他竟然也開始喝酒瞭,豪爽的威懾到酒棍們,沒幾杯,就剩下他追著別人滿場喝。我笑的不行,可能是被他發現瞭,坐在我面前不走瞭。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孝順呀,說啊,是不是,你說……”,眼睛很亮,臉很紅,貼的你很近,這樣的人心很虛;

“沒什麼,奇怪罷瞭。”我推瞭一下眼鏡,稍稍換瞭坐姿,離他遠些,我又沒醉;

“你有沒有債永遠還不清,利滾利,舊債未還新債又來啊……”;

“你要說什麼?你敢借就要敢還…..”,滿世界借錢還錢的人;

“我媽的債我還不清,就算我拿一輩子去還,也還不清,那我還能活自己不,我就想活一下自己,你說我有錯沒?”

“你說我對我兒子吧,我就想,他大瞭就出去,最好別回來瞭,他自己活他自己的,我不讓他還……”。

 

驢子的蘿卜

阿寶愛阿珍,愛的披荊斬棘、忘乎所以,無微不至的關懷和付出,小到痛經時的熱水袋,大到職場裡的左右奔波。阿寶不是備胎,阿珍也不是心機婊。阿珍永遠覺得阿寶應該再努力點就好,阿寶永遠不知道進度條到瞭什麼位置。阿珍享受的不夠心安理得,阿寶付出的總是心有不甘。

“德叔,你說我咋辦,阿珍就像拉磨驢子面前掛的那個胡蘿卜,我永遠看得到甚至聞得到甚至似乎努把力就能夠得到,但好像永遠吃不到,也不知道吃瞭什麼味道,我還日復一日的使著吃奶的勁拉磨……”

“分手唄…”,“分手?!……”

“你不怕,真的吃到瞭,你覺得胡蘿卜也就那樣,你的付出真不值得?還不如,現在還留點念想,把這個胡蘿卜供在你的心裡呢……”

“這個這個,那阿珍怎麼想啊,她真的不願意給我弄個胡蘿卜麼?”

“這個已經不是她想不想的事情瞭,你要她怎麼辦,你付出的越多,其實你離胡蘿卜越遠,阿珍知道那是個胡蘿卜不是金山銀山。你吧,努力這麼久倒是有瞭道德優勢,你多麼的無怨無悔的付出,不求回報隻求真愛,你想怎麼著,要她感恩要她珍惜?要她給你誇獎?那這個感情變成瞭債,變成瞭計算,她寧可永遠做那個胡蘿卜,也不會讓你吃到的。”

“哦……”

我去見瞭阿珍,想落實我想的對不對。

“德叔,不是我不喜歡阿寶,也不是我多心機,這個事情好像從開始就是錯的。阿寶不停的付出,最後都偏執瞭,不管我喜歡不、不管我接受不、不管我是否感恩、不管我是否認可,不停的自顧自的付出,我覺得他都不是愛我,而是純粹為瞭完成自己的心願和滿足他自己的執著,我覺得換個人,隻要是他內心覺得要得到愛,在我這樣的位置,他一樣會這樣。而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啊,獨一無二的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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