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8 23:12:59
翻譯/Larus
死亡總是充滿不確定性,沒有人期望它到來,即便病危的病人也不會認為他們會在一兩天內死去。可能,會是一周內吧,但最好這一周是下一周。
我們從來就沒準備好,死亡來的永遠不是時候,當它到來時,你可能還有許多想做的事情沒做。但死亡總是來得太突然,寡婦在這一刻含淚痛哭,孩子會感覺厭煩,因為他們並不真的明白葬禮的意義(感謝上帝)。
我父親的離去也不例外,事實上,他的死更讓人意外。他去世時才27歲,聽說有一些著名的音樂傢也在這個年齡去世,他還年輕,太年輕瞭。我的父親不是音樂傢,隻是默默無聞的普通人,但是癌癥並不篩選它的受害者。他離開的時候我還年幼,而我也因此才知道什麼是葬禮。我當時才8歲半,卻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思念他。仿佛他以前死過,可我沒有任何記憶。我不應該感到悲傷,但是我的生命中再也不會有父親瞭。而我曾經擁有。
我的父親長得很結實、還很有趣。他會在基礎教學(grounding)之前給我講笑話。這樣,我的感覺不會太糟。他會在我睡覺前親吻我的額頭。這個習慣我延續到瞭我的孩子。他會強迫我支持他支持的同一支球隊,而且他解釋問題比我的母親要好的多。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任何人都會思念這樣的父親。
他從來沒有告訴我他快死瞭。即便當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上到處都插滿瞭管子,他也一個字沒提。我的父親還在為來年做計劃,即使他早已知道他不會活過下個月。來年,我們會去釣魚、要去旅行、要到從來沒去過的地方觀光。來年將是美好的一年。我們都做著同樣的夢。
我相信——實際上我確信——他認為這麼想會帶來好運。他是個很迷信的人。思考未來讓他覺得可以維持活著的希望。這個混蛋直到生命的最後都在逗我笑。他知道生命快結束瞭。可他並沒有告訴我。他沒有看到最後的一刻,我哭瞭。
突然之間,來年甚至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瞭。
我的母親去學校接我,我們一起去瞭醫院。醫生麻木得告訴我們這一消息,他們這些年來已經習慣瞭生離死別。我媽媽哭瞭。她之前還抱著一點點的希望。正如我之前所說,每個人都會心存僥幸。我感到情況不對勁。這是什麼意思/這難道不是一種常見的疾病,隻需要醫生打一針就能治好瞭嗎?我恨你,爸爸。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我在醫院裡憤怒的尖叫,直到我意識到父親再也不會帶著我做練習。我哭瞭。
然後,我的父親又一次來到瞭我的身邊。一名護士走過來安慰我,她的胳膊下面夾著一個鞋盒。盒子裡裝滿瞭密封的信,信封的地址欄上寫著標題。 我並不是很清楚發生瞭什麼。隨後護士遞給我一封信,唯一一封從盒子裡拿出來的信。
“你父親讓我給你這封信。他整整一周都在寫這些,他想要你閱讀這封。堅強點。”護士抱著我說。
信封上寫著當我死去(WHEN I’M GONE)。我打開瞭它。
兒子,
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瞭。我很抱歉。我很早就知道我要死瞭。
我不希望你知道發生瞭什麼事情,我不想看到你哭泣。很好,看起來我做到瞭。我認為快要死的人是有自私一點的權利的。
你應該知道的,我還有很多東西要交給你。畢竟,你還那麼年幼。所以我為你寫瞭這些信。你必須等到合適的時候才能打開這些信,好嗎?這是我們的約定。
我愛你。照顧好你媽媽。現在你是傢裡的男人瞭。
愛你的爸爸。
PS:我沒有寫這些信給你媽媽。她得到瞭我的車。
這份字跡潦草的信讓我止住瞭眼淚。那時候印刷還沒有普及。他潦草的字跡,我幾乎看不懂,卻使我感到平靜。我的臉上又掛起瞭笑容。這就是我父親的做事風格。就像做練習前講的笑話。
對我來說,那個盒子成瞭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我告訴媽媽不要打開它。那些屬於我的信,其他人都不能閱讀。我知道這些信傾註瞭父親生命最後的所有心血。但必須等到適合的時候才能打開。而我忘得一幹二凈。
七年後,我們搬到一個新地方後,我完全不知道把盒子放在哪瞭。我一點印象都沒有。而當我們不記得一些事情時,我們通常都不再關心。如果一些事情從你的記憶中消失,這並不意味著你失去瞭它。它隻是不再存在。這就像你的褲子裡某個部位的變化。
事情也真的發生瞭。青春期的時候,發生瞭一件父親很久以前就預料到的事情。我媽媽有過幾個男朋友,而我很明白這件事。她一直沒有再婚。我不知道原因,但我願意相信我的父親是她一生所愛。然而,這個男友,毫無價值。我認為媽媽跟他約會是在羞辱她自己。他一點也不尊重我媽媽。和她在一起的絕對不應該是這個在酒吧裡遇到的傢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