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筆下的山水風月

2016-08-08 23:16:59

文/呂達餘

古代的詩人騷客,多閑雅之志,頗多寄情山水、吟風弄月之作,摹景寫情之高妙,千載之下誦之,尤如穿越時空,恍入其境,隻覺美不勝收。隻是以古人詩文摹寫的意境衡今日山川風物之狀,覺古人詩文詞藻之美、古時山水風月之佳,又使人別生無限感慨。

晉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描寫士子修禊日於山水之間曲水流觴之勝境雲:“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一群峨冠博帶、風流俊雅的才子,圍坐於傢鄉山間清溪上下,流觴之來,飲者賦詩。此景真如晉詩人左思所吟“不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風雅得讓人恨不生於同時。處於今日之時的我們,於周邊恐難再覓此勝境,即有仿佛處,怕也是細流如絲、濁不見底,且人聲鼎沸、飲料瓶遍佈矣。

宋蘇軾在《前赤壁賦》中寫赤壁江山水月之景:“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其在《後赤壁賦》中又雲:“江流有聲,斷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其景之空靈清澈與雄峻高遠,令人不免神往。如今長江之沿岸,港口林立,工廠遍佈,船舶穿梭,蘇軾賦中所摹之月光、水光與江流之聲,早為千重燈光所掩、轟隆之聲所蓋也。蘇軾曾在前賦中說:“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不想時至今日,賦中自然之物取用“無禁、不竭”之句已成虛語,倘蘇子再世,怕是再也無賦可作,隻落得仰天長嘆瞭。

唐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描寫春夜江天月色,甚是澄澈:“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然空中孤月輪。”好一派江天懸皓月、千裡俱澄澈的春江月色圖,皎潔月色與江中白沙、風中流霜絕無分辨,真個是“江天一色無纖塵”。此月千裡同觀,當是一般圓潤。無怪蘇軾在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中吟道“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他與相別異地的弟弟子由可借一輪明月互慰想思。我們今天賞月之習猶存,然今日之月與古時之月同耶?此地之月與彼地之月共耶?以今日環境污染之嚴重,怕是與古人之賞大異其趣瞭。

張若虛在《春江花月夜》還有妙句雲:“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借無窮之月而感嘆人生短促,月可讓一代代的人欣賞,而人卻不能賞盡古今之月。今日人們面對世事變遷常謂“物是人非”,依今日之自然環境變化境況度之,人固依然代代為“非”,然物何曾為“是”?亦隨人事之代謝而日益其非矣。

古人流連山水,往往在所居之地,想見古時山川風物,處處皆景,不似今人要看山水,非得假日到名山大川旅遊。即是名山大川,也因開發旅遊的需要,弄得年年歲歲不相似瞭。吾嘗與友人言,古人感嘆人生短暫,而江山風月永存,然今人隻要一、二十年功夫,便可讓浩浩河流淪為涸池,巍巍高山夷為平地,這恐怕是古人未曾料想到的。

今日之山水風月,後人尚得見否?

點評:時過境遷,非常山水之高風月之奇也,亦在人之心,情之境也。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月還是那個月,人與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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