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9 22:02:34
蕓蕓世間,與利相絕的仙風道骨終非主流。但所爭何利、與誰爭利、為誰爭利的追問,足以定位出一個人的價值觀念,從而也能夠發現自己和世人的骨氣坐標。
我想,所謂骨氣,簡言之,就是折不折腰。為何人何事可折腰,處何情何境不折腰。兩相交織,便有輪廓。也正因此,骨氣是否亦不該有高下之分,而僅存有無之別呢?身處馬斯洛五個不同需求層次上的人,該是有不同的“骨氣”吧。而茍利於當下,否定一切價值的犬儒,是否就是沒有“骨氣”的那個極值呢?畢竟他們可為一切“出價的商品”折腰,也不願為任一一種價值挺拔站臺吧。
對於大多數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既難為道友,也不致犬儒,為我們身上堆疊“骨氣”的,還是時間。尤對這社會上打拼中堅的青壯年,時間就是一把剔骨刀。它有足夠的耐心,在人最漫長的青壯年時期,不慌不忙地剔去那些附著在我們自己身上的陰晦齷齪之處。人無完人,每個普通人都難免要在幾十年的青壯年時期,或多或少、或被動或主動的挨上這時間的幾刀。
同樣的剔骨之痛,我仰慕人群中那些讓我見賢思齊的榜樣,他們與其在茫然無措或自滿陶醉中受到徹髓之痛,更願意三省吾身,主動接受時間的錘煉,主動地借助時間這把剔骨刀,雕琢出更加堅毅挺拔的脊梁。
隻是,這有一個前提,就是那陰晦齷齪不致已入膏肓。
四.暮年的美工刀
最近在網絡上看到一組由攝影師Hanna Lenz拍攝的攝影作品,題目叫《97歲》。作品並不復雜,隻是用最真實樸素的照片記錄瞭一位97歲的丹麥老人Else的生活。照片附的文字介紹說,這位生活在丹麥奧胡斯的一間兩居室公寓內的老人,在這間居室裡,撫養大自己的女兒,也送走瞭自己的母親。
在這生活的50多年裡,公寓的內部裝修從未改變,甚至還保留瞭上一任房客貼的壁紙和瓷磚。
一位97歲高齡的銀發老人與一間並不十分寬敞的公寓。她與它之所以能在攝影師按下快門的瞬間凝結為一幅娓娓道來的“畫冊”,因為在攝影師的身旁,是時間這位更偉大的藝術傢。它在生命將近終點的時候,化作瞭我們年少時手中的那把刻刀,隻是它不再簡陋與笨拙,它更像是一把真正的美工刀。它所刻畫的生命,如此精致,又如此滄桑。
在這組作品中,有一張沒有出現Else的照片,它附以這樣的文字——
“Else傢的每一件物品都有故事。桌子上放的杯子,Else用它喝茶和牛奶。它曾經屬於Else的鄰居。Else說她的鄰居一直羨慕Else有自己心愛的杯子,於是在鄰居80歲生日時,Else也精心挑選瞭一隻杯子送給他,鄰居死後三個月,這隻杯子又回到瞭Else手中”。
突然地,我想。
也許,時間並不是一把刀。
畢竟,往往入木三分的,其實都並不鋒利。
點評:
時間,恒古如一,來而復支,永不停留。
它是一條河,沒有人能阻擋它永恒的流動,天地宇宙是它的流域,浩瀚人心是它的河床;它是寒風中飄零的落葉,是陽光下盛開的花朵,也是春雨裡剛剛萌動的細芽;它是步履蹣跚的老人,是英姿勃發的青年,也是滿目稚氣的幼兒。它伸出一雙無形的手,冷靜地將日歷一頁一頁往後翻,人世間沒有任何力量能鎖住這雙手。它把今天變成昨天,把昨天變成歷史。它熟悉的往事逐漸遙遠的時候,陌生的未來正一步一步臨近。
它像一把雕刻刀,永無休止地雕琢著世間萬物,也鐫刻著形形色色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不得是它雕刻的對象,誰也無法逃避。天上的雲、地上的路、海裡的浪花、河面的橋梁、森林裡的樹木、城市中的高樓---老人頭上的白發和臉上的壽斑是它的作品,少男少女眼神中的清純和激情也是它的劃痕。
它把一個又一個難忘的瞬間留在旅途上。這些瞬間,或許輝煌得耀眼,或許暗得驚心,或許美妙如仙境,或許可怕似陷阱,或許是千萬人矚目的成功,或許是永不能彌補的缺憾---你想耽留在這些瞬間,陶醉於你的歡樂和成功,或者沉湎於你的憂傷和愁苦,它卻毫不理會,依然以不變的步子走向遠方,把你拋在它的身後。
面壁十年或者曇花一現,在它的腳步中都隻是過去的一瞬。隻有未來,是它還來不及淹沒、來不及雕刻、不不及定型的領域。那麼,就讓我們格外地珍視未來吧,讓我們為迎候即將臨近的未來作準備。當未來像一片新芽冒出地面,當未來像一縷霞光照亮天空,當未來輕輕地叩響今日之門,我們便不至於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