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9 22:14:55
文/薺麥青青
白發之於女人,猶如末路之於英雄。
初聞這句話未免危言聳聽,但凡親歷者,尤其是那些美麗和自戀的女人,對此譬喻一定深許之。
所謂美人遲暮,英雄末路,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吾非絕頂美女,卻超級自戀,喜歡顧影自憐,喜歡孤芳自賞,這些擱在年輕那會兒,是文藝女青年的標配,但人到中年,這些特質便隨著年齡的增長,變成瞭“矯情”。自戀和矯情的人都有個共同的毛病,那就是怕老。
我仍記得剛剛參加工作時,同一辦公室的大姐偶爾會愣愣盯我半晌,我抬頭遇見她成分復雜的目光,便羞赧一笑,時間長瞭,我問其因,她有些幽怨地答道,“你這麼年輕,這麼年輕!年輕真好!”我那時渾然不覺年輕是一件多麼值得艷羨和驕之世人的事情,卻隻羨慕那位大姐事業有成,傢庭幸福的功德圓滿。
歲月如飛刀,雖不至於刀刀斃命,但凌遲之痛卻在人到中年後愈發清晰呈現。一年前,我在梳頭時,驀然發現一根明晃晃的白發在我的頭頂猶如鬼魅般乍現!我一直自得於保養有道,駐顏有術,但就在那個即將上班的清晨,一根赫然造訪的白發打破瞭我長久以來自以為是的不老童話,那一刻,我不禁悲從中來。以前讀李白的《將進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那時隻懂玩味大詩人驚世駭俗的誇張之功和鬼斧神工般的語言雕琢之美,對裡面的歲月滄桑之嘆和人生易老之感並無深刻的體驗。但就在那個清晨,我忽然有瞭和大詩人共通的心聲和悲涼的感喟。
可是女人這種動物,是很容易從悲憤中汲取力量的,我隻讓惡劣的情緒持續不過一分鐘,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時懷著仿佛對階級敵人般刻骨銘心的仇恨將那根白發斬草除根瞭,甚至殃及池魚亦在所不惜。一時快意恩仇,好不揚眉吐氣!宛若白發不復,便喜獲新生。
然而好景不長,不幾日,又有幾根白發仿佛戀棧舞臺,如不肯退役的艷舞女郎般又在我的左右兩鬢招搖出現,它們搔首弄姿,對主人我極盡戲弄之能事。這一次的我,雖然感覺不啻晴天霹靂,但有瞭上次的切膚之痛,我竟然可以拿著鏡子前後左右地照瞭一照,看看沒有更多的異己分子,便長籲一口氣,接下來緩緩地將那幾位不速之客請將下來,在掌心裡細細觀摩、把玩一番,心裡雖不乏詛咒,但還是貌似淡定地把它們扔在瞭馬桶裡,一沖瞭之,仿佛一江春水帶走一個女人對歲月惶惑的羞辱感。
時光飛逝,白發有增無減,雖從目前發展趨勢來看,並無星火燎原之虞,但終有一天,它將成為避無可避的事實。從前看香港作傢亦舒的小說,裡面有句話,“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那時並不信女人的青春和美麗可以短暫如斯,然而時至中年,在大量的鐵證面前,終於信矣!
可是,任何一個不願對時光繳械投降的人,總會有一些應對歲月,應對衰老,應對中年危機的信仰和立場吧,比如德國作傢塞繆爾·厄爾曼膾炙人口的名篇《青春》:青春不是年華,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象、熾熱的感情;青春是生命的深泉湧流。青春氣貫長虹,勇銳蓋過怯弱,進取壓倒茍安。如此銳氣,二十後生有之,六旬男子則更多見。年歲有加,並非垂老;理想丟棄,方墮暮年……人的心靈應如浩淼瀚海,隻有不斷接納美好、希望、快樂、勇氣和力量的百川,才能青春永駐、風華長存。”
所以,你看,無論命運的巨輪駛過瞭多少驚濤駭浪,繞過瞭多少明礁暗堡,它仍可以在勇氣和意志的指引下一往無前。雖然物轉星移,時光終將我們從錦繡華年帶入皓首幡幡,但我們仍可以在它的磨礪和雕琢下,優雅地老去。
當桃面不復,當丹唇黯淡,至少,我們還擁有一顆執拗地,熱愛著這世界、這生活的不老之心。
點評:要形成一種你覺得自在的、適合自己的風格、外表和氣質,這樣,你會很樂意向世人呈現這樣的一個真實的自己。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