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8 22:59:39
今天,我們在北京天安門廣場上看到的正陽門,可以依稀一睹當年冷兵器時代城墻的雄偉風采。正陽門是老北京“京師九門”之一。它集正陽門城樓、正陽門箭樓與正陽門甕城為一體,是一座完整的古代防禦性建築體系。明朝正統四年(1439),為瞭加強京師的防禦能力,在京師各城門外添建箭樓,正陽門箭樓也是此時建成。在城樓與箭樓之間原有一座巨大的甕城,南北長108米,東西寬88.6米,甕城四向各辟一門,均為拱券式門洞。正陽門城樓通高43.65米,正陽門箭樓通高35.37米,均是中國乃至世界“城門”中最為高大雄偉的城樓和箭樓。
一座城池的防禦體系強大與否,除卻城池的本身建設因素外,當然也與城址的地理選擇有著極其緊密的關系。中國古代城池的選址,歷來講究“風水”,拋開迷信的說辭不談,借天時地利之便,依山傍水,求取兵法上所說的“城有不可攻”的優越守勢,自然會取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特別是在敵強我弱的態勢之下,這一點尤為重要。在古代戰爭史上,以宋元時期發生的兩座城市保衛戰為例,頗能說明問題。
一個是釣魚城。南宋晚期,宋蒙(元)戰爭爆發。四川制置使兼知重慶府餘玠為抵禦蒙古軍隊的進犯,采納播州(今貴州遵義)人冉璡、冉璞兄弟“擇險、任人、積粟、駐兵、徙城”的建議,於淳祐三年(1243)在釣魚山築城,徙合州及石照縣治其上,屯兵積糧,控扼三江,以為重慶屏障。釣魚城依山為壘,山便是城,城就是山,宛如金城湯池。它不但有構築在陡峭山巖上的內外兩道防線,而且還有縱向延伸的水軍碼頭,以暗道出口、一字城墻相連接的給養補給通道,和天池泉井、水洞門為代表的給排水系統。在城中的兩級臺地上,還有良田沃土,豁然千畝。糧草充足、水源無憂,加上指揮得法、抵抗有力,使得蒙古大軍縱是驍勇無比,也隻能望城興嘆,束手無策。在攻打釣魚城的戰鬥中,大名鼎鼎的蒙哥汗被飛丸擊中,命喪黃泉。蒙哥汗戰死之後,進軍鄂州(今湖北武昌)的蒙哥之弟忽必烈和進攻漳州(今湖南長沙)的塔察兒,以及占領瞭大馬士革正在與古埃及馬木路克王朝軍隊作戰的旭烈兀,為爭奪汗位而匆忙班師,蒙古貴族集團遂即開始瞭長期的內部爭戰。釣魚城由此在世界中古史上,赫然豎立瞭“延續宋祚、緩解歐亞戰禍、阻止蒙古向非洲擴張”的不朽豐碑!當時,釣魚城就以“東方的麥迦城”、“上帝折鞭處”的威名震驚瞭中外。如果說蒙哥汗命喪釣魚城,還有偶然的巧合因素,那麼釣魚城軍民一心,僅憑一座小小的石頭城,堅持抵抗蒙元達36年之久的光榮歷程,自然不能用“幸運”二字簡單地加以概括。除卻“人”的因素外,城的獨特地理位置和以此為基礎的山城防禦體系,其功也莫大焉。
另一個則是襄陽城。襄陽城和毗鄰城市樊城位於今湖北省的北部邊界,坐落在漢水兩岸,二城隔水相望,漢水在更南部的武昌匯入長江。其重要性在於其獨特的戰略地位:它們是進入長江流域途中的最後堡壘,守護著通往長江中遊江漢平原、東南和西部地區的交通要道。奪取這兩座城鎮將為蒙古人提供一個基地,可對南部其他地區發起攻擊。也正是由於這樣特殊的地理位置,南宋軍隊在襄陽依據有利地形,設立瞭“堅固的城堡、堅實的城墻和很深的護城河”的堅固防禦工事,嚴陣以待。蒙古人在付出瞭慘重的傷亡代價後,歷經五年的圍困,才最終拔掉瞭這根眼中釘、心頭刺。南宋襄陽守軍能夠堅持這樣漫長時間的抵抗,其中一個很關鍵的因素也在於城防的特殊地理位置。
對於席卷歐亞非三大洲,幾乎戰無不勝的蒙古軍隊而言,卻在南宋城池的強大防禦力量下屢屢碰壁,甚至賠上瞭一位大汗,教訓和刺激不可謂不深。此也使得蒙古人對於城池,特別是最後歸順的南方城池,有著一種特別的反感。元世祖忽必烈,也就是蒙哥汗的弟弟,在征服南宋後不久,就“命有司隳沿淮城壘”,開始有計劃地拆毀淮河流域、長江中遊、長江上遊地區城市的城墻。隻有少數城市因為各種特殊原因而獲免,如江西的隆興城由於濱西江,基於防洪的需要,城墻得以“姑存之”。元代陳大震纂修《大德南海志》卷八《城壕》雲:“有州郡則有城池,所以捍禦外侮也。……天兵南下,平夷城壁,樓櫓雉堞一切蕩除。以後因之,不復修治。”毀掉還不讓重修,可見毀城的目的不僅僅是泄憤,而是希望一勞永逸地削弱被征服地區的防禦能力。隻可惜到瞭元代末年,由於義軍揭竿而起,四處攻掠,各地形勢危急。由於沒有城墻,這些城市很難抵禦反抗軍的進攻,隨著攻守形勢的轉化,元政府又不得不下令重建城墻,開始瞭另一輪的歷史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