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8 23:05:22
蘇軾在海南島覺得有三件事情最爽。第一是梳頭,第二是坐睡,第三是幹洗,就是睡覺之前把自己搓得通紅,然後酣然入睡。他認為人生快意莫過如此。蘇軾有一句名言,上可和玉皇大帝聊國傢正事,下也可和孤兒院小孩玩耍。蘇軾把自己的人生溫度控制在36到37度常溫之間,發達時沒有高到42度,倒黴時也沒有低至34度。正因為如此,這位天才的大詩人才能寫出《鷓鴣天》:“林斷山明竹隱墻,亂蟬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鳥時時見,照水紅蕖細細香。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轉斜陽。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不消極、不落寞,充滿瞭對生活的熱愛,同時又流露出一種豁達的情懷。這就是兩宋的雅韻。
明清的達者
鄭板橋是清代的大書畫傢,雖然官不大,但是有正氣,他寫《道情十首》時30多歲,詩中表達即如此消極,“無非喚醒癡聲,銷除煩惱”,這和蘇東坡相比是不同的。第一,蘇軾在吃瞭苦以後有所體會,他的達觀和豁達用在苦路上,鄭板橋是在沒有進入仕途之前就打瞭預防針。第二,再來看看“老漁翁,一釣竿,靠山崖,傍水灣;扁舟往來無牽絆,沙鷗點點輕波遠,荻港蕭蕭白晝寒,高歌一曲斜陽晚。一霎時波搖金影,驀抬頭月上東山。”這跟蘇東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把什麼事不當一回事,實際上這就是預防針。有些事千萬別當真,當瞭真,心就重,心一重就容易往下墜。當時他沒有考科舉,才30多歲就稍微流露出這種想法:看破一點,什麼功名都是一場空,倒不如做個清閑的人,喝點酒,醉醺醺在山路上走。鄭板橋認為人世間走一回,進去的時候兩頭驢,出來的時候還是兩頭驢。這明顯是和蘇東坡有點區別的:一個是仕途風浪當中歷練出來的感悟,一個是未進入之前給自己打的預防針。
從詩經一直講到板橋,真是一代有一代文學,一代有一代人生,一代有一代社會。我們研究古典文學和古典文化,絕不是出於某種戀古癖。以古鑒今,古為今用的理解又有點機械。應該從前代中國人當中找尋我們對於價值的追求,這才是古典文學和古典文化在當代價值的集中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