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20 20:45:25
近代以來,中國社會的主題是謀求民族獨立與復興。期間大事可以概括為三件,一是反抗帝國主義的侵略與掠奪,從林則徐關天培鄧世昌,到張自忠李宗仁彭德懷,所為在此。二是傾力實現工業化和現代化,從李鴻章張謇盛宣懷,到孫中山毛澤東鄧小平,所為即此。三是極力拋棄固有民族文化,全盤肯定甚至照搬異族文化,從蔡元培胡適魯迅,到今天的洋奴和帶路黨,所為乃此。
前兩端之是非曲直,簡明易判。第三者則錯綜復雜,各執一端,駁詰對峙,難於一言定論。
百餘年來,率先主張大規模向西方文化學習的,並不是蔡元培胡適魯迅,而是發起變法維新運動的康有為梁啟超。不過他們的胸襟、識見和政治實踐,使他們能夠把握學習他者的限度,體現瞭融會中西、貫通古今、不偏不倚、用中執中的法度。在全盤拋棄本土文化、全盤照搬異族文化的風潮形成之後,他們乃是維護本土文化權利、強調民族文化地位的中流砥柱。及至後世,錢穆、陳寅恪、蔣慶、康曉光等文化保守主義者,以及從方法上強調本土文化價值的費孝通等,不斷湧現。他們在百年來的西化主流中,艱難地發出另一種聲音,構成一種被漠視、被壓制的對話。
在西方種族建構地球統治權的幾百年歷程中,如何處理西方文化,以及如何對待本民族文化,是每一個被統治民族必需面對的問題。中國近代史上,完全無視西方種族統治權及其文化的人,幾乎沒有。每一個具有民族責任感的人士,都在主張向西方學習。但是,學習與學習的區別,可能比人與猴的區別還大。毛澤東和王明都力主學習馬克思主義與蘇聯文化,不一樣的學習態度導致瞭完全不一樣的結果。康有為、梁啟超、費孝通與蔡元培胡適魯迅,也都主張向西方文化學習,因為其態度、方法大異其趣,其結果也必會天壤之別。
中國在本土派與西化派的爭戰中搖搖晃晃地前行,無論如何搖晃,沒有影響中華民族在維護國傢獨立和追求工業化方面的堅定意志。當此兩個目標業已實現、民族復興目標日益接近的今天,文化選擇問題,有可能突顯為中華民族的主要命題。最近幾年,本土派與西化派的論爭,越來越具有政治化傾向,即是此種跡象之一。
在一個社會內部,文化權利是政治權利的一部分,因而也是利益的一部分,在國際社會,文化權利是國傢主權的一部分,因而也是國傢利益的一部分。
文化與利益的對應關系,通常以具有社會學特征的“圈子”表現出來。一個社會內部,不同的利益圈子往往擁有不同的文化認同。在國際社會,不同的文化圈子實際上就是不同的利益圈子。中國文人群體正在形成本土派與西化派兩個圈子,他們的論爭或許也不無利益選擇的傾向。
一個社會的統治集團,通常會通過否定其他集團的文化權利,讓自己的文化產生覆蓋性影響,以此來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進而將自己的統治制度化、風俗化、文化化。那些強權國傢和霸權國傢,則通過否定其他國傢在歷史、文化、制度、風俗等各個方面的正當性,來建構自己奴役他國、掠奪他國的正當性。中國古人雲,欲滅其國,先滅其史。西方種族各國,在對地球各個角落進行征服、掠奪、奴役的五百年殖民擴張過程中,極其嫻熟地運用瞭這種文化滅絕、文化征服的策略。
五百年來,西方國傢的軍事戰爭,時斷時續,從第一次鴉片戰爭到第二次鴉片戰爭,間隔瞭大約二十年,再到八國聯軍屠戮北京,間隔瞭大約四十年。從第一次海灣戰爭到第二次海灣戰爭,也間隔瞭十二年。一戰二戰也間隔瞭二十幾年。但是,西方種族精心設計的文化戰爭,一天也沒有間斷過。
以西班牙強盜為代表的早期殖民者,其目的乃是劫掠財富、逼迫異族勞工以奴隸身份為其創造財富。以罌國(俗稱英國)鴉片強盜為代表的中期殖民者,其目的在於建構由罌國主宰的全球資源、勞力、市場和物流體系,以米國(俗稱美國)原子彈和航空母艦為代表的近期殖民者,繼承罌國遺志,成功地完成瞭對全球資源、勞力、市場和物流體系的建構與控制,當然,高坐在這個體系中心收獲全球財富的,不再是罌國而是米國自己。這三個階段的殖民方式各有特色,但是重視文化戰爭、重視話語權建構與獨占是其一以貫之的共同傳統。用他們的宗教覆蓋殖民地的宗教,用他們的世界觀、生產方式、社會形態覆蓋殖民地的世界觀、生產方式、社會形態,用他們的政治理念否定殖民地的政治理念,是他們一直孜孜以求的目標,一刻也沒放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