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5 21:27:53
為瞭保證淮海戰役的勝利,在60多個日日夜夜裡,粟裕沒有好好地休息過。尤其是在戰役最緊張的第二階段,他日夜守候在電話機旁,註視著戰場敵情的隨時變化,設想著臨機處置的方案。電話鈴不斷地響,他一個接一個地同對方講話,聲音都嘶啞瞭。有時,快天明時,我們去送電報,他還在思考問題、起草電文。醫生給他買瞭一個簡陋的“健腦器”,是鋁制的,頭發熱瞭,就把它戴在頭上可以幫助頭部散散熱,但這也解決不瞭什麼問題。當時,正值嚴冬,北風呼嘯,大雪紛飛,然而,他的頭部卻緊張得又燙又痛,他總是不言不語地一次又一次用冷水澆澆頭,有時,索性用冷水打濕毛巾把頭紮起來。身邊工作人員見他滿臉通紅,太陽穴的筋鼓瞭起來,知道他血壓高瞭,醫生過來一量,高壓已到260毫米汞柱,低壓已到150毫米汞柱瞭,從來沒有這麼高過,把大傢嚇瞭一跳。在最緊張的第二階段,他的美尼爾氏綜合癥復發,不得不帶病躺在床上指揮作戰,直到贏得整個戰役的最後勝利。戰役結束後,這個病大發作起來,他連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也沒有能夠參加。那時,我還不懂得這些病痛。有一次,我問他:“首長,你頭痛是個什麼感覺?”他說:“啊呀,不好受,頭昏目眩,惡心嘔吐,每根頭發好像鋼針往裡紮,手碰都不敢碰。”
兩個司令
粟裕戰功赫赫,為黨為人民作出瞭巨大的貢獻,卻異常謙虛謹慎,從不居功自傲。他對地位、名利、榮譽、權力一向不感興趣,看得淡如水。他曾對我們說:“我之所以能對革命作出貢獻,是毛主席、中央軍委正確領導的結果,是各野戰軍配合的結果,是廣大指戰員流血犧牲的結果,是廣大人民群眾積極支援的結果,我個人就是'滄海之一粟'。”
粟裕“兩讓司令”(1945年,他堅持張鼎丞任華中軍區司令員,自己任副司令員;1948年,他堅持陳毅任華東野戰軍司令員兼政委,自己任代司令員兼代政委),早在20世紀40年代,就在軍內、黨內、民間傳為佳話,成為美談。然而,在這個問題上,還有他深層次的考慮。為什麼這麼說呢?粟裕曾對夫人楚青說過:我讓司令是為瞭作戰指揮上的便利。粟裕認為,戰爭是要冒一定風險的,作為軍事指揮員,戰前一方面要做好充分的準備,不打無把握之仗;另一方面,又不能過於謹慎,不敢用奇兵,否則是打不瞭勝仗的。這就要求在指揮上一定要做到令行禁止。但是從客觀上來講,由於粟裕相對年輕、資歷淺,作戰指揮方面不便利的問題的確是有的。這裡舉兩個例子。
一個例子,華中野戰軍和山東野戰軍合並的時候,粟裕對山東部隊的情況不熟悉,對山東幹部的情況不熟悉,山東老區幹部中的老資格又多,戰役指揮中會不會遇到一些阻力,他是有想法的。在山東部隊中就出現過不服從命令的問題。有一位縱隊司令員,因為抗上,不堅決執行命令,仗沒有打好,造成部隊很大傷亡。打濟南戰役前,曲阜會議上,毛澤東來電報撤他的職,他痛哭流涕地檢討,請求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饒漱石、粟裕、譚震林保瞭他,聯名發電報給毛澤東,請求給他一個機會,毛澤東采納瞭,才未撤他的職。這位縱隊司令員的書面檢討,粟裕批示長期保存,以作為教訓。當然,這位縱隊司令員檢討還是算數的,沒有開空頭支票,在濟南戰役、淮海戰役中表現很好,尤其在淮海戰役中,其所部擔任阻援任務,打得非常出色。
另一個例子,孟良崮戰役前,粟裕下令調整部隊的部署時,某縱隊司令員對部署有意見,就顯得不耐煩,在電話裡同粟裕不服氣地爭辯,說什麼你們在上面隻會動嘴皮子,不知道下面的苦楚。陳毅和譚震林當時正好在旁邊,陳毅聽到話筒裡對方說話聲音很大,感到情況不妙,馬上從粟裕手中接過電話,同對方說:怎麼?粟裕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我們是經過研究決定的,你們就不要再講什麼價錢瞭。經過陳毅電話中這麼幾句話一說,對方馬上就不吭聲瞭,發生的問題也就解決瞭。陳毅很瞭解粟裕工作中遇到的苦衷,非常理解他的心情,總是全力無保留地支持他。
隨著一個個戰役的不斷勝利,粟裕的威望也就越來越高瞭。盡管如此,粟裕的思想顧慮還是有的。他不是怕誰不聽他的指揮,有礙他面子上過不去,他是考慮到戰役指揮中會經常“卡殼”或打折扣的事情,對戰役勝利進程會有不利影響。因此。粟裕還是不願意和陳毅分開,“讓司令”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