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5 22:32:15
作者: 黃鐵鷹&芮成鋼
與幾位好友們有一個共識:大傢對一個人最高的評價是:“這是一個很有意思, 很精彩的人”。大傢以這個標準,來判斷一個人是否值得成為朋友,是否應該長期交往。這裡的“有意思”,用英語說就是—Interesting,不過這個詞的內涵遠遠不隻是“有意思”。
所謂有意思的人,應該是代表某種思想,某種判斷,某種激情的人,這個人應該是聰明的,可愛的,有趣的。他/她可以是老師,學生,商人,政客,軍人,出租司機 或任何職業。這個人獨特的經歷造就著他/她的豐富。每次你和他/她在一起的時候,都能得到一些新的想法和角度。也許是你和他/她截然相反的觀點能碰撞出一 些火花,也許是被他/她的幽默啟發出瞭那麼一點兒靈感。
在耶魯讀書的時候也註意到,這也是一個在美國,特別是知識階層很多人都認同的一個標準或說法。反過來的說法你一定聽過,批評一個人最恨的一句就是:你這個人真沒意思/無聊。(You are so boring!)
不 光朋友之間,男女之間我以為也是這樣。當年采訪克林頓的時候,覺得他說得很多話都和他那本自傳一樣,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嫌疑。但有一句我敢斷定是真心話。 當我問及他和希拉裡的關系時,他說 “After all these years, we are still very much interested in each other.” (這麼多年過去瞭,我們對彼此仍然還非常感興趣)
男女之間,韶華總會溜走,激情總會變淡,最終能維持兩個人一路走下去的,還是要看彼此對對方的興趣。對方人性/智慧/經歷使然的魅力,才會讓你多少年後面對白發+皺紋的他/她,依然會有怦然心動感覺。
人與人是這樣,對事情的判斷也許也應該是這樣。
耶魯法學院有幾個即將拿到法學博士的學生告訴我,他們準備一畢業就到中國來生活兩年,學習中文,瞭解文化,也許再工作點兒什麼掙點兒錢再四處遊歷一下。以他們的學歷在紐約華盛頓找一個年薪十幾萬美金的工作易如反掌,為什麼偏偏要做這樣的選擇呢?
他們的回答非常簡單:“中國現在這麼讓世界關註,到中國生活兩年,學會中文,會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我說那你不掙那幾十萬美金的高年薪瞭?回答是::“錢,以後有的是機會掙,趁年輕的時候,要讓自己高高興興的做一些最有意思的事”。
他們的這種想法和做法在他們的同齡人中很普遍。同樣是耶魯法學院畢業的克林頓當年也是選擇跑到英國去連讀書帶玩瞭一兩年。
而 我們中國的年輕人呢?似乎不少是大學一畢業就攢錢找父母要錢借錢買房子,然後把自己變成瞭一個不敢冒險小心謹慎天天想著供房供車的人,成就瞭幾個富豪榜上 的地產商,卻失去瞭年輕人該有的朝氣和勇氣和隨之而來的各種機會和可能性。在發達國傢,幾乎沒有大學一畢業就買房的情況,一般都是到瞭三四十歲事業有成之 後才會考慮買房子這事。我們是還不夠自信,還是太缺少安全感瞭?
要不然就是膽子特別大的,被媒體上天天熱炒的暴富明星們弄得渾身發熱,蠢蠢欲動,一畢業就要“創業”,咬牙切齒要成為下一個比爾蓋茨陳天橋。
當然,地產蒸蒸日上,年輕人瘋狂創業,中國的GDP也跟著漲幾個點。但這幾個點的機會成本是:我們少瞭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中國人,有意思的事也會變得越來越少。我們本來可以更和諧的社會也就多瞭很多遺憾。
案例:
(一)
我是20世紀50年代出生在中國大陸的人,我們這樣的人對如何活得有意思的思考,遠遠不及對活得有意義的思考,因為我們是在一個缺少選擇的社會環境中長大的。
人活著應該做有意義的事改革開放前,我們相信要做對社會有意義的事—奉獻;改革開放後,我們相信要做對自己有意義的事—升官和賺錢;總之,有意義的事都 是功利的。因此,也就不太在意個人是否喜歡,除非實在受不瞭,或者被人淘汰,否則一定是頭懸梁、錐刺股、愚公移山、胯下受辱地堅持下去,最後,或者守得雲 開見日,或者鬱鬱寡歡不得志。
相反,有意思的事應該同有意義的事不一樣,首先它應該不是功利的。比如,20世紀90年代山東濰坊一個 農民,迷上瞭造飛機,把全傢的積蓄花光,用瞭兩個北京吉普的發動機,硬把一個飛機送上60米高空飛瞭一圈。最後,這位農民飛機制造者死於一次試飛中,死後 還給傢人欠瞭一筆債,因為他的飛機掉在鄰村一個豬圈裡,砸死一口老母豬,人傢要他老婆賠。他活著的時候,電視臺曾采訪他,他面對鏡頭的笑讓我心動,那絕不 是五十多歲中國男人那種局促、不自然、點到為止和皮笑肉不笑的笑,而是頑皮、天真、天馬行空、毫無拘束孩子般的笑!我笑不出來他那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