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9 21:37:15
在政治上,蘇東坡亦是如此。1092年5月,在他任杭州太守時,杭州一代大雨滂沱,多日不止,造成水庫崩裂,稻田被水淹沒,豐收的期盼眼見著化為瞭泡影。然而當地的其他官員都於災情都一言不發,紛紛奏報豐收有望。
此種情況隻有蘇東坡站瞭出來,他知道饑荒即將來臨,一方面開始存糧,一方面上表朝廷,陳述實情,籲請急速設法。半年之內上表七次。然而官僚辦事效率的低下,使蘇東坡最終還是未能成功,事情還未完成便被調走瞭,結果1901年五谷歉收,造成瞭嚴重的饑荒。
待人“真純”往往被認為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蘇東坡把人人當好人,還好有他的妻子王弗照管他。蘇東坡做瞭官以後傢裡邊經常來朋友拜訪他。王弗就經常躲在這個屏風後邊兒細細地聽。有一天一個來訪者走瞭,王弗從這個屏風後面出來就跟他說:“你費那麼多功夫跟他說話幹什麼?他隻是留心聽你要說什麼,好說話迎合你的意思。”這件事情不僅表現出蘇東坡妻子的智慧精明,同時也表現出他自己待人接物方面的“不成熟”。這方面蘇東坡或許永遠也無法成熟起來,因為那正是他人格中“真純”的一面,無法改變。
四
周國平評價蘇東坡說:“讀所東坡豪邁奔放的詩詞文章,你簡直想不到他有如此坎坷艱難的一生。”正是因為蘇東坡人格中那豁達樂觀的一面,他的詩文自然清新,奔放靈動,豪放不羈。同時他也把這種豪放之風吹入瞭詞中,大大擴寬瞭詞的題材。在“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英雄人物”背後,是詩人廣袤千裡的豁達胸襟。
《蘇》中評價他說:“他的一生是載歌載舞,深得其樂,憂患來臨,一笑置之。”
當他被貶官黃州時,朝雲生瞭—個兒子讓他題詩,他嬉戲道:“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生,惟願孩子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後來蘇東坡被貶謫到中國本土之外的瓊崖海島,當地無醫無藥,他告訴朋友說:“每念京城無數人喪生於醫師之手,予頗自慶幸。”
當蘇東坡到瞭黃州,失去瞭薪俸,成瞭個農民,又帶著一傢老小十數口,他生活期非常簡樸,開始緊緊縮編地過日子。他把錢藏在瓦罐中,每天隻能取出—百五十文,然後立刻格瓦罐收在天花板上。另外他還準備瞭—個大竹筒,存放剩餘的零錢以備招待意外的訪客。面對境遇的陡落,蘇東坡心中自然也苦悶難當,但是他移情於物,耕作田間,自得其樂。正如他所說的:“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盡,用之無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
《蘇》中寫道:“蘇東坡過得快樂,無所畏懼,像一陣清風度過瞭一生。”真是評價得再恰當不過瞭。
五
蘇東坡具有以儒學體系為根本的人生思想,但仕途的坎坷又使他充滿出世與入世的矛盾,又由於浸染佛教和道教的思想而形成“外儒內道”的作風,最後成為瞭蘇東坡性格中的超脫。
《蘇》中寫道:“蘇東坡這種解脫自由的生活,引起他精神上的變化,這種變化遂表現在他的寫作上。他諷刺的苛酷,筆鋒的尖銳,以及緊張與憤怒,全已消失,代之而出現的,則是一種光輝溫暖、親切寬和的詼諧,醇甜而成熟,透徹而深入。”我想,這便是蘇東坡的超脫。
蘇東坡一直以陶淵明自比,享受安閑的田園之樂。他也從佛教和道教中汲取精華,構成自己的人生觀。他雖未入教,但卻從宗教的哲學中獲得瞭超脫的快樂。所謂:“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就是這樣吧!
蘇東坡經歷瞭“烏臺詩案”之後感受到生命猶如趴在旋轉的磨盤上的螻蟻,又如旋風中的羽毛。他為瞭尋求心靈的安寧而開始轉向宗教。蘇東坡在《安國寺記》中寫道:“得城南精舍曰安國寺,有茂林修竹,陂池亭榭。間一、二日輒往,焚香默坐,深自省察,則物我相忘,身心皆空,求罪垢所以生而不可得。一念清凈,染污自落,表裡翛然,無所附麗,私竊樂之。旦往而暮還者,五年於此矣。”
他的“一蓑煙雨任平生”,他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他的“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發唱黃雞”不都是他對痛苦的超越和人生的領悟麼?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趾爪,鴻飛哪復計東西。”《蘇》中有一段話是這首詩最好的註解:“這一生,他隻是永恒在剎那顯現間的一個微粒,他究竟是哪一個微粒,又何關乎重要?所以生命畢竟是不朽的、美好的,所以他盡情享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