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造桃花源式的悲情——評《午夜巴黎》

2016-08-12 23:09:00

曾經的伍迪·艾倫在懷疑中尋找肯定,這次的他在肯定中表達懷疑。不管怎樣,這部電影對於大部分的巴黎人來說,是一流的風景片,甚至和《巴黎,我愛你》不分伯仲。當然,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巴黎的美已經無需多言,也無需任何多餘的諂媚的鏡頭去帶過。城市給瞭伍迪·艾倫講好故事的機會,就像,桃花源的意義在於桃花源本身一樣。而黃金時代或是桃花源都會在自我的否定又一再肯定的反反復復中絕對存在著。

點評:引用幾段妙殊對這部電影的評論:

“穿越”,舊時光真的好麼?有好多人把“活在當下”作為座右銘,大部分讀書人更樂於活在舊時光裡——黃瓜、皮膚、豆腐、花朵和模特是嫩的好,名牌、玉器、愛人、醫生和時光是老的辣。天真一些的,愛戀古代的衣裝釵鈿、情趣、食物,覺得它們意韻無窮,沉痛一些的向往英雄輩出、主賢將猛的亂世……

無法挽回與復刻的悵惋之情,恰成為另一種美麗。“現今總是令人悲哀,那逝去的則變為可愛”。為什麼舊時代才可愛?因為它像陳列在博物館裡的雪豹、非洲獅標本一樣,被剝皮抽筋,血肉銷盡,隻餘下斑斕皮色和勃勃英姿,再也不能傷人。每個年代都有的——餓殍的屍氣、政治鬥爭的血腥、民眾悲觀的灰霧,時光負責把它們漂洗一凈。相紙上凝固的美人,你嗅不到她的口氣、腋下的體臭,隻剩倩影依稀。

我國武俠小說裡,“上古”武器和拳法總是最犀利高妙——《浣花洗劍錄》裡紫衣侯擊敗白衣人後說:“我連換瞭九十七種劍法,最後方以上古大禹治水時所創,武林失傳數百年之‘伏魔劍法’中一著,僥幸勝瞭他半招……”就算一件東西本身毫無價值,它捱過的長長年頭也讓人肅然起敬。

在所有古城中,巴黎是格外輝煌的一座星系。《午夜巴黎》開篇展現出的當代巴黎,已經足夠讓人迷醉,但洋書生吉爾·彭德意淫的,是海明威、菲茨傑拉德、艾略特、達利們坐在閱讀咖啡館抽煙閑聊的“黃金時代”。

依靠一輛午夜老爺車,吉爾逃進他幻想已久的明亮舊世界,得以躋身讓·考克托之夜宴,成為葛楚德·斯泰因之座上賓,與海明威、菲茨傑拉德和達利對晤,甚至得到畢加索情婦之垂青。他的幸福在於他對自己的幸運心知肚明。如果他不曉得這坐在酒館裡誇誇其談的、好鬥的胡髭男、這滿頭金黃發卷的娘娘腔青年、這驕縱浮誇的少婦、這魁梧農婦似的同性戀胖大女人,就是海姆、菲茲、姍爾達、斯泰因,他還會覺得他們可愛麼?時光磨就魅力與光芒,怨偶也變成傳奇。要回撥命運的輪盤、忽略這些時光去看,不可能、也不公平,因此這故事也隻能在電影和穿越小說中發生瞭。

當然,諷刺的是,身處“最偉大、最美好的時代”的高更們正在談論“這個時代的人很貧乏,缺乏想象力,要是能生活在文藝復興的時代就好瞭”,而為他們懷念的“文藝復興”,也是一場復興古典時代思想和創新思考方式的活動。

好在吉爾終於領悟。他對阿德裡安娜說:“他們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牙醫也沒有麻醉劑。”

對的!打敗舊時代之美的是科技和進步。說實話,我堅定地不想穿越回任何時代。不說別的,沒有衛生巾、抽水馬桶、熱水淋浴、安全套、空調、網絡購物的時代,就算畢加索和海明威愛我愛得到鬥牛場上決鬥(我真沒意淫過這個……),我也絕不待下去。雖然我沒有愛瘋愛拍愛踏吃,也沒資格坐著飛船遨遊太空,但從科技進步的角度來說,世界肯定是今天比昨天好一些,而明天又比今天好一些。新科技讓人舍不得變老,更舍不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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