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去兮

2016-08-08 22:46:34

一連串的短信被塗老爹的號碼給霸占瞭:

“鵬,你要照顧好自己。少抽煙,少喝酒,愛惜身體!開機速回~”

“鵬,我叫瞭一位叔叔來看你。他是爸爸的好朋友,你去中衛當兵他幫瞭不少忙。好好聽叔叔的話,以後有什麼事可以找他商量。開機速回~”

“爸爸對不起你,讓你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可是我希望你好,一直都好。傢裡的事你不用操心。一切如舊。開機速回~”

“孩子,不想呆部隊也不能不接爸爸電話啊。爸爸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告訴我。萬事我們父子倆都能商量。開機速回~”

……

他將收信箱裡的短信挨個讀瞭遍,直到滾燙的眼淚滴在屏幕上花瞭字幕時,塗晉鵬忽然意識到自己犯瞭多大的錯誤。

他不應該關機、不應該憎恨,更不應該不接老爸的電話。當他回撥電話時,這次塗老爹不接電話瞭。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臨提交申請表的前幾天,班長和隊裡領導紛紛找到塗晉鵬談話。大傢希望他留下來,在部隊裡好好深造,他望著透過玻璃照進來的陽光說道:“謝謝你們,我想重慶的太陽比較適合我。”

8.

九月初,塗晉鵬坐上回重慶的火車。二十多小時的車程,他一刻也沒合眼。

兩年的時間,他變得比原來黑,比原來壯瞭。胸肌和腿肌是最明顯且能直觀看出來的。背上背著兩袋行李,手裡提瞭一些土特產品,他再不是曾經那個精瘦男孩瞭。坐上輕軌的那瞬一間,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回來瞭。臨走前去隊上剪瞭發,小哥問他怎麼剪,他說:“就朝著從山上下來的勞改犯那樣剪,越短越好!”

重慶的太陽曬在頭頂上依舊很暖和,摸摸自己短到隻剩三厘米的頭發,同樣一點兒也不紮手。走在街上,發現很多曾經塗傢修蓋的樓上“T”的標志不見瞭,聽奶奶講,南坪的房子政府拿去作抵押還工程款,全給賣瞭。二娘在塗老爹進牢房以後,跟著市裡一個官兒跑瞭。聽說前不久才小三扶正,現在可是風光。

塗晉鵬領著三萬塊的退伍費,在臨近塗老爹被關的監獄旁開瞭一傢小面館。身為一個地道的重慶人,做小面的手藝仿佛是與生俱來的。這活也隨他爸,是遺傳。

店鋪開張前,他去監獄探望過幾回塗老爹。曾經白胖的肚子,在這兩年的時間裡變得異常平坦,或許是再沒有無止境的應酬,他的面色相較於以前倒是好瞭許多。

在來之前塗晉鵬在心裡預存瞭好多想要說的話,可真當看見手戴鐐銬,身穿黃大褂的塗老爹時,他一句話也說不上來。眼淚就像關不上的水龍頭,一直往外冒。

塗老爹笑他,“瞧你這出息,這麼大人還哭哭啼啼。像個女娃子一樣!”

“你才是女娃子!” 他脫口而出,然後兩人四目對望,彼此相視一笑。

後記:

在塗老爹的生日聚會上,塗傢包下市裡最頂級豪華酒店的二層,來客除瞭各行商界大佬,就是各政局要官。每一桌酒席前都有專人負責接待候坐,並且座次排序也是極為講究。塗老爹攜帶二娘挨桌挨次敬酒,為瞭照顧客人的飲酒習慣,他們紅白啤三種酒輪換著上,這陣仗絲毫不亞於結婚。

平日裡的場面塗老爹能輕松應付,可遇上這十幾二十來桌的人,他喝著喝著兩腳開始發軟,走路變得抖抖閃閃。二娘以茶替酒,自然人很清醒。她一手扶著塗老爹,一邊在耳旁告訴塗老爹接下來走那桌。

她嫁到塗傢時二十二歲,剛好大學畢業。起初來到塗老爹公司應聘文員,在二面中被淘汰瞭。後來機緣巧合碰見塗老爹,破格錄取她為行政秘書。她很能喝酒,也善於應酬。不過自從嫁到塗傢後,她便再也不喝,所以一切酒局上的活兒,都隻能交到瞭塗老爹的手上。

敬完第十桌,塗老爹的臉上的紅已經開始往脖頸以下蔓延,他示意二娘帶他到廁所。一進去,就趴在馬桶上嘔個不停。當所有人都以為塗老爹醉的不省人事時,他聽見二娘在外面說話的聲音:“放心吧,工程款已經轉好瞭。就等著你接下來把他給辦咯,我就是你的瞭。”

一陣咕隆隆隆的沖水聲,他靠著墻從廁所裡走瞭出來。

塗老爹一手吊在二娘的脖子上,借著酒氣望著她說,“老婆子,李局他們就交給你應付瞭。我實在不行瞭,得回去睡一覺。”說罷,他一口吻在二娘臉上,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臨下二樓前,塗老爹在塗晉鵬的攙扶下轉頭回望瞭在人群中談笑風生的二娘,她的樣子很美。雖然沒有酒精的作用,但臉上的膠原蛋白配合會場熱鬧的氛圍,依舊粉嫩至極。他看見李局的手搭在瞭二娘的臀上,他的眼睛變得有些失神,又像是極其困乏後的無可奈何,隨後目光開始遊離在會場的每一個人身上。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