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8 22:54:23
深度好文,看完後,要是誰還亂說話,你就知道為什麼不用理他瞭。
文章來自餘晟以為(微信號:yurii-says),是我非常喜歡的一個公眾號。
文/餘晟
我第一次知道“辯論”這回事還是在中學。當時有個電視節目叫《第二起跑線》,結尾的固定節目就是辯論賽,兩所中學各派一支代表隊,根據預先設定的“法律重要還是道德重要”或是“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之類的題目展開辯論。
這種比賽讓平時隻會“爭論”生活話題的我大開眼界:原來嘴皮子厲害是可以厲害到上電視的,還有這麼多“正經又顯檔次”的話題可以爭論。但是,當時我身邊並沒有這樣的環境,即便年級裡也照貓畫虎組織瞭一次辯論賽,因為缺乏訓練,水平和日常爭論相差無幾,賽場哄笑不斷,最後隻能作罷。
等升入大學,這類活動就開始多起來,各個社團也熱衷於組織新生去參加這類活動。進瞭大學半年,我稀裡糊塗地當上瞭本系本年級辯論協會的會長。後來才知道是學校馬上要組織辯論賽瞭,我就被“拉郎配”地當上瞭本系的組織者。
學校的辯論會也是依樣畫葫蘆,幾個辯題也是“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之類。所以每次題目出來,我都要去圖書館借閱跟辯論有關的書籍,找到同樣的辯題,把雙方選手的發言整理羅列出來,以便比賽時拿出來用。其中有一本書我印象特別深,叫《獅城舌戰》,是1993年國際大專辯論賽的文字實錄,最後的決賽在復旦大學和臺灣大學之間進行,題目就是“人性本善/人性本惡”。當年的直播我應該沒有看過,但光是看文字也覺得相當過癮瞭,而且時常想象自己有一天也能唇槍舌劍,把對手駁得片甲不留。有意思的是,當時復旦大學代表隊的指導老師是王滬寧,如果你留意一下新聞聯播,會很容易發現這個人的名字。
獅城舌戰或許是因為有精心的準備和訓練,指導老師水平也高,所以又熱鬧又有檔次。像我們這種草臺班子的辯論賽,似乎總有些不得法。記得有次辯論裡我舉瞭個例子,意思大概是“沒有金剛鉆就不攬瓷器活”,應該迎難而上;結果對方說:“難道對方辯友要否定人類趨利避害的本性嗎?” 當時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接話,就把發言時間錯過瞭。而且後來很長時間我都想不明白:迎難而上沒錯啊,趨利避害也沒錯啊,那到底哪裡錯瞭呢?怎麼我就會沒詞瞭呢?
轉機來自我在歷史系聽的講座。那時候歷史系的老師很願意在晚上開各種講座,有意無意地夾帶私貨,搞些“啟蒙”性質的活動。當時講座的主題是《希臘精神》,講的是古希臘文明,總之就是謳歌希臘人如何實踐民主、熱愛運動、尊重邏輯等等。講座裡專門提到有段時間希臘“詭辯成風”,而“詭辯派”又叫“智者派”。那是我第一次聽到“詭辯”這個詞,我深深記住瞭它。按道理,辯論應該是好事,參加的都是“智者”,怎麼會取“詭辯”這麼不雅觀的名字?而且主講老師專門提到,今天大學裡流行的各種辯論賽很多“其實就是詭辯”。這個觀點讓我大吃一驚,不明白自己怎麼跟“詭辯”聯系上瞭。
但這隻是轉機,而不是轉折,雖然“詭辯”到底怎麼回事我還不清楚,但是我對辯論的認識卻在另一個方面加深瞭。在離散數學這門專業課裡,我第一次接觸瞭嚴肅的邏輯知識,才知道原來還有這種學問。我想起在“希臘精神”的講座上,老師侃侃而談地說起“邏輯乃思維正確之方法”的那種號召力,加上數理邏輯的符號規整、推導清晰,讓我一下子就喜歡上瞭這門學問,甚至一度認為,有瞭數理邏輯就可以打遍天下瞭。
當時我正惡補各種西方經典,看到波普爾在《辯證法是什麼》裡用邏輯符號證明瞭,從“正”和“反”兩方面推導出一個結論完全是扯淡,因為從這樣的前提出發,什麼結論都可以推導出來。這個結論總是讓我興奮不已(那時候王怡曾在一篇文章裡寫到:哈耶克加波普爾,堪稱我們批判馬克思主義的夢幻組合。這個比喻真是讓我絕倒)。
後來我才知道,邏輯也是一門復雜的學問,數理邏輯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其它還有符號邏輯、形式邏輯等等很多內容,想著靠數理邏輯打遍天下,這是不現實的。於是我又專門讀瞭幾本邏輯書,金嶽霖先生的《邏輯》幫我廓清瞭邏輯的整體輪廓,而殷海光先生的《邏輯新引——怎樣辨別是非》教會我怎樣應用邏輯明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