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街的半糖

2016-08-12 23:07:11

四方街

“先有四方街,後有麗江城”

青磚灰瓦彩石地,憑空的肅穆。土司耀武揚威、殫精竭慮的時候,這裡的熙攘想來總是有威儀罩著,謹小慎微吧。沒有瞭層巒疊嶂的舊屋子,人們在遠山的剪影裡,藍天上白雲遊走中,代代傳著活著,偶爾想想外面的世界。

四方街不四方。現如今,四方街是遊客們的麗江簽到處,熱鬧從清晨開始,一個個人群像變身的蟻群扔到廣場上,喧囂爆炸般散開,然後流向麗江的各個街道,隻有河水如舊的安靜。間或有些儀式般的表演,和各類民族的舞蹈音樂秀,圍觀的和表演的都盡職盡責,彼此代入著、混雜著,既不穿越也不隔世。

及至晚上,人們不再那麼有序地流動著。彼此慢下來,穿插著,沒瞭喧囂,都遊魂野鬼般溜達。酒吧什麼的音樂千奇百怪的透出來,攪在一起,喝多的時候,不敢動腦袋分辨,否則容易頭暈。月光清冷,抵不過河裡的燈光,瓊樓玉宇俱澄澈,也俱虛假。

半糖

“Deep Spring”是個酒吧,卻賣咖啡。明清調子的屋子,木扇窗欞,原木的桌椅,光溜卻感覺粗糙。木地板吱呀呀的,一點原生態都沒有,直如城裡姑娘扮村姑,道具夠瞭,妝畫的有點過,毀人毀感覺。

在四方街,我隻喝伏特加和咖啡。啤酒輕薄、茶水復古,四方街裡,伏特加讓你更清醒,倒是咖啡讓我迷離。伏特加燒的自己有點五迷三道,卻清醒異常的時候。我總是要兩杯咖啡,半糖的。出門去找四方街街角的流浪歌手。

流浪歌手不悲催,唱著快樂的歌,他不拿著民族或是悲傷唬人,有詞有調淡然不憂傷。麗江是屬於失意和艷遇的,故作姿態才能有料,於是沒人喜歡,所以隻有我喜歡。他唱歌的時候,我看蹲踞的遠山,看銀河慢慢的流,啜著咖啡。等著他歇瞭,一口喝完,總會看著我,砸吧著嘴,例行公事的問:半糖的?我就笑,他就搖頭。每天都有,還冤大頭似的,嫌我光給咖啡不給錢?

然後就有點恍惚要醉的感覺。箕坐在流浪歌手身邊,要他彈我能和的曲子。被我一次次打斷後,就剩瞭“朋友別哭”,還能彼此忍受,哼完皆大歡喜。我繼續進去灌伏特加,他繼續等伯樂,雖然永遠沒戲。我走早的時候,會給他一杯紙杯的咖啡,他走早的時候會進來招呼。

四方街+半糖

生活如忙碌的四方街,活著就剩下半糖。24小時的忙碌,就算人煙散盡,悄無聲息,四方街也是隨時待客,隨時準備生意。誰關註過四方街的凌晨?偶爾招牌霓虹亮著,偶爾的醉酒的人,霧氣在河裡泛著,爬上街面,石頭路潤潤的出水,卻一點靜謐的感覺沒有,仍是隱隱的蠢蠢欲動。

四方街如這個生活,沒人是不帶著目的去四方街的,哪怕那些覺得人生沒有意義的人,可惜最後都變成瞭欲望。也沒有誰不帶著目的去生活的,同樣最後也都變成瞭欲望,反而麻木瞭自己。

如這個歌手,愛著音樂,執著著自己的執著,每天的唱,每天的歌,不停的寫,淡然而快樂。可突然覺得自己唱的不錯,寫的不錯,為什麼不讓更多的人愛我呢?我不花俏我不流行,我不迎合這個四方街。我應該成功啊,哪天我才會成功呢?

可終於哪一天明白,我是愛音樂的啊,我是因為愛音樂才歌唱,為什麼變成要成功我才堅持歌唱呢?那個朋友沒有給我扔錢,而是給我一杯半糖的咖啡,因為音樂他醉瞭,還是因為這個半糖的咖啡?

而我,在伏特加裡清醒,在半糖咖啡裡沉醉,不應景不順勢,於是半糖的剛剛好。誰生活的苦都是屬於他的,像咖啡總該是苦的,讓咖啡品質更好些,甚至還需要一點酸。半糖總讓我明白,生活的本來是什麼樣,同樣也可以有些回味的甜蜜。真到瞭醉時沒有學會清醒,醒著沒有知道品位半糖,活著不易、醒著痛苦的地步,也不過是四方街上遊蕩的孤魂野鬼罷瞭。

四方街的半糖

四方街的半糖咖啡,讓人沉醉。喝酒越來越清醒,不是一個好玩的事情,身體翻江倒海,大腦孑然獨立。即如我們的人生,欲望和占有,折騰的我們形容枯槁,我們卻樂此不疲。買醉才能對面這個世界,賣笑才能忍受自己,於是喝不喝都要醉一下,這樣的日子更好捱過去。

四方街八百年,四方街美麗而無錯。至於你把四方街當做瞭邂逅、聖地、欲望、獵奇、占有、逃避、滌蕩等等,跟四方街無關。於是你的人生,也如這個四方街,取你所需的,也就註定麻木而糾結,最後急匆匆的奔離或是裝作沉醉盤桓其間。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