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中國

2016-08-09 22:14:05

文/吱唔

一. 孤獨的禮物

什麼是浪漫?

是星空掩藏的激吻,是海風包裹的依偎,是柴米油鹽的絮叨,還是酒杯投射的魅影呢?從英文單詞Romance的詞源上看,大致有兩種說法。一種說Romance來自古法語的Romans,是拉丁語Romanus(羅馬人)的派生詞,其最初的含義是羅馬人廣為流傳的一首戀愛歌曲或冒險故事;另一種說法則認為Romance來自於一種古代的充滿想像力和情愛憧憬的文學樣式。如今,Romance詞源何處幾乎無人追究,但浪漫一詞,也確實與戀愛這樣既私密又甜蜜的人生際遇緊密聯系,甚至彼此指代。如此看來,也不難理解為什麼常有女孩在愛情的甜蜜之餘要“憤憤不平”:“你怎麼一點也不浪漫?!”

正因為我們“常識”中,浪漫在指代美好情愛的這種地位。說起它,人們不是想起愛情電影裡的經典橋段,就是要講一講巴黎香榭麗舍大街旁若無人的親昵戀人。浪漫之都裡這般旁若無人的親昵是不是說明瞭,浪漫是外向者們在情愛王國裡的征伐,而與內向者無關呢?

我覺得,恰恰不是。塞納河畔相擁的戀人們是浪漫的,但這浪漫卻涇渭分明地止於兩人相對的戀愛關系中。即便是再雄壯高昂的情愛征伐,它沙場所及,也不過兩人之間。這兩人的界限,稍有僭越就算尚有“浪漫”之名,也全無瞭“浪漫”之感。所以說,浪漫實際上是內向者的禮物,它給瞭內向者思索、回味、想像的無窮空間,本質是親近孤獨——哪怕是兩個志趣相投的人一塊兒“孤獨”、膩在一起的,一種方式。人如此,國亦如此。

比如中國。

二. 內向的中國

雖然還沒有有力的證據證明,世界上誕生最早的蘇美爾文明幾經遷徙最終在黃河流域生根並繁衍出燦爛的中華文明。但是,這個肇始於中東兩河流域的古老文明,與2000年後的華夏文明有太多可供猜想的緊密聯系。比如意味相近的象形文字,比如城市文明,比如青銅器。假設不是歷史在地球不同地域裡齊頭並進的巧合,那容我大膽的猜測,是不是這個人類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誕生的火種,向東而行,來到瞭江河貫穿的廣袤的東亞大陸,而向西則在歐洲大陸和美洲大陸間地中海畔留下瞭文明繁衍燦爛的火種。

在那個航海技術尚未從混沌中完全清晰的古代,與陸地、海洋、島嶼相間雜糅的西方不同,文明的火種在東方遇到的是一條大河(黃河)和一塊陸地。它太簡單瞭,你在上面耕作、灌溉、征討甚至稱霸。土地和河流是不會跟著人再遷徙的,於是人在這土地上、河流畔生根發芽、開枝散葉。隨著生產力的提高,可供耕作的土地越來越多,人們繼續在這塊東亞大陸上探索、定居,直至止於陸地的邊界——海岸。華夏文明隨著農業經濟的發展和社會分工的細化,日漸璀璨。從此,這個在大陸上生根的中國,逐漸內向,至少不再向地中海沿岸的希臘城邦那樣讓頻繁出海成為一種主流。慢慢地,逐鹿中原的軍事野心伴隨著黃河和它灌溉的土地而瘋長起來。軍事技術的發展,最終以戰爭的方式解決瞭一條大河上下遊尖銳的水利矛盾。黃河上遊的秦國最終結束瞭“百傢爭鳴”的戰國,以“一統江河”的雄壯,接管瞭黃河,也就接管瞭中國。而郡縣的設置和萬裡長城的修築,讓古老中國在形態上也更趨於“內向”。自商鞅變法始,中國歷朝治國“法”的內核也逐漸形成——雖然,僅僅半個世紀之後,這個內核外生長瞭“儒”的肌體,時至今日影響瞭中國數千年。外儒內法行政管理思想的形成,宣示著古老中國在身與心的兩個方面都塑造瞭“內向”的性格。

三. 經驗的美學

“內向”的中國,開始瞭腹有“詩書”人自華的文明發展進程。內斂的文明性格依賴於紮根土地的農業經濟,以一種近乎美學的藝術表現形式來表現瞭中國人認識世界、認識自己、改造世界、改造自己的征程。同樣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演進,在蘇美爾文明的西方親戚那裡,衍生出瞭“邏輯”,每一個公理、定理、推論的產生,每一次證明、反證、結論的推進,都像是在描繪一條精致、平滑、悅目的數學函數曲線;而在東方,哲人們在勞動實踐經驗的積累中開始瞭大膽的猜想。在記述瞭著名的勾股定理的《蔣銘祖算經》上說,“故禹之所以治天下者,此數之所由生也”。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勾股定理的幾何現象是在大禹治水時發現的。更美妙的是,中國人用一種既體現瞭經驗主義,又展示瞭文字美學的方式解說這則定理,“勾三股四弦五”。我相信,也有考古文獻的證明,幾乎同一時期,西方人也發現瞭這個幾何現象。隻是,為瞭畫出那條符合邏輯的圓潤、美觀的曲線,他們在數百年後,終於由希臘的著名數學傢畢達哥拉斯“畫”瞭出來。同一樣現象,“勾三股四弦五”的表達和“畢達哥拉斯定理”的證明,讓東西方文明的分野如此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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